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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西北有高樓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7

分卷閱讀197

    :“對不起。”

含杏說:“你好象只會跟我說對不起?!?/br>
“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個?!?/br>
許稚柳不知應(yīng)該說什么。

含杏回過身來:“如果不知道該說什么,就什么也不要說?!?/br>
她仰起頭,將唇壓在他的唇上。

窗外,一朵巨大的禮花在飽受硝煙的夜空中冉冉升起,慢慢燃燒,轉(zhuǎn)為綠色。

更遙遠的地方,向往新生活的人們一片歡呼。

但他們聽不到。世界在這一刻,只剩下他們倆,還有窗外那朵,明明暗暗的禮花,開了又?jǐn) ?/br>
結(jié)婚這么久,那一晚才真正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半年以后,含杏有了孩子。

知道有孩子的那天,許稚柳和含杏手拉手的去了政府辦公室,補了一張正式的結(jié)婚證。含杏將它用玻璃框子鑲好,掛在墻上。

家里多了很多寶寶的東西,整天見含杏拿著毛線球,嘴里嚼著話梅糖,不停的織寶寶的毛衣毛襪。

有了孩子,家也才更象一個家。

沒多久,戲班子陸續(xù)實行了公私合營,所有戲班子的人,都成了國家干部,評起了級別,拿起了國家工資。

許稚柳應(yīng)邀出任上海戲劇??茖W(xué)院榮譽校長,藝術(shù)總指導(dǎo)。

新中國成立了,戲子也不叫戲子,叫表演藝術(shù)家,見了面也不叫老板了,人人都叫他許校長。

許稚柳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再遇到庚子。

庚子也被請來做學(xué)院的老師,畢竟他是這一行的老資格了。

見了面,雙方都尷尬。師兄弟之間的恩怨太多。許稚柳先反應(yīng)過來,招呼他:“徐老師?!?/br>
庚子抱了抱拳:“許校長?!?/br>
這一個校長,一個老師,雖然只是兩個稱呼,已經(jīng)拉開了距離。

在黨的領(lǐng)導(dǎo)下,個個角兒戲子們倒也老老實實,領(lǐng)導(dǎo)讓誰唱就誰唱,不讓唱就不唱。反正做也三十六,不做也三十六。

許稚柳的戲比從前少得多了。因為他是校長,要發(fā)揚風(fēng)格,把上臺的機會留給革命新一代。戲唱少了,許稚柳還無所謂,反正現(xiàn)在排新戲,教學(xué)生,都忙得不可開交??伤麩o論如何也沒辦法適應(yīng)潮流的那一套“新”。

現(xiàn)在排的新戲他不喜歡,捧的新人他也不喜歡,總覺得不是從前那種味兒?!础从裉么骸怠怠础存i麟囊〉〉是早不讓唱了,那些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舊風(fēng)氣,應(yīng)該打破。

但他也沒什么好抱怨的,生活本來就是如此,他只是不斷的調(diào)整自己去適應(yīng)。

含杏給他生了兒子,過了兩年,又生了個女兒。

他本來想挑個知書達理的好名字,含杏不讓,隨大流叫了“愛國”“愛民”。含杏到底比他機靈。

中國和日本不打仗了,又開始友好交流。各個城市都在修中日友好廣場,帶著紅領(lǐng)巾的小學(xué)生們?nèi)ブ矘洹?/br>
有些日本俘虜,被改造好了,甚至不愿回日本。這天他在收音機里聽到,一個日本慰安婦自愿留在上海過后半輩子。中國政府把這事當(dāng)作一件積極新聞來報道。不知道是欣賞敵方人民的棄暗投明,還是作為中日友好的又一左證。

播音員在介紹她的生平:“……柳川女士和她的哥哥,都非常喜歡中國。因為是親華人士的原因,日本的秘密警察殺了她哥哥,又打算強占她,她不愿意,結(jié)果被萬惡的日本侵略者送去做慰安婦,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救了她……”

收音機里,傳出一個女子平靜的聲音:“我想留在中國,因為這里是我最愛的人的祖國,他為了它獻出生命。他的血流在這片土地上。我希望死去之后,也可以埋在這里,和我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她的中國話說得很流暢,但是帶著點口音。

這種奇怪的口音,讓許稚柳想起往事。

想起那個天真嬌俏,愛上大爺?shù)娜毡旧倥€有她的哥哥,那個硬生生闖進了他們生活的,拿著小提琴的男人,那一幕驚心動魄的血祭。

有誰知道,在那些動蕩的年代,湮滅了多少傳奇。

人生充滿著意外。

終有一天,他見到二爺口中的“真彥”。

那是中日恢復(fù)邦交以后,組織突然有一天找他,說有重要外賓點名要見他。他莫名其妙的去了,沒想到那“重要的外賓”竟是昔日強占容宅的朝香宮親王。

他的樣子幾乎沒怎么變,蒼白清瘦的臉,嚴(yán)肅的表情,薄薄的唇緊抿著。但這一次他沒有穿軍服,而是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看上去很低調(diào),沒了那份不可一世的氣勢。

他的眼睛也緊緊的盯著許稚柳。許稚柳不禁想,在他的眼里,自己變了嗎?是老了吧?還是意氣消沉?

真彥站了起來,不等組織上的人介紹,向他伸出一只手:“許老板。”

許稚柳握著他的手,百感交集:“親王殿下?!?/br>
真彥道:“我已經(jīng)不是什么親王了,現(xiàn)在只是一介平民。我也放棄了我日本姓氏。現(xiàn)在我姓容,容真彥?!?/br>
許稚柳睜大了眼睛。

昔日的侵略者現(xiàn)在以友人的身份回到原地,許稚柳怎么也覺得有點別扭。

真彥對陪伴者說:“可不可以讓我和許老板單獨談一會兒?”

他們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留下許稚柳和真彥,以及只屬于他們的過往的回憶在那間屋子里。

過了很久很久,再出來的時候,真彥帶著一付墨鏡,墨鏡下臉色慘淡。

他用很濃的鼻音說:“我想去看看他?!?/br>
許稚柳看著他,淡淡的說:“好?!?/br>
真彥帶去了兩束花,一束鈴蘭,一束玫瑰。

他把鈴蘭放在容雅的墓前,他說這是一個舊友的心意。

當(dāng)他把玫瑰放在容嫣的墓前的時候,這個驕傲冷淡的男人在瞬間崩潰。他撫摸著容嫣的墓碑,用沙啞的聲音叫他的名字,洶涌的悲哀如河水決堤。

許稚柳目睹這一切,宛若親眼目睹一場雪崩。

自容嫣死后,他以為眼淚都流干了,然而此時也淚流滿面。

雖然心中五味陳雜,但他已經(jīng)不恨眼前這男人了,甚至沒有一點妒嫉。

眼前六尺深的地下,是他與他,這一生一世共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