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這頭，孟勁松心知肚明：“忙你們的，別管?！?/br>
    辛辭不怕她拆房子，只不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怕她踢得腳疼，趕緊過去拉她胳膊：“來來來，千姿，咱們冷靜，先深吸一口氣，按我的節(jié)奏……”

    孟千姿甩開他的手：“滾你的，少來這套?！?/br>
    她在方寸大的陽臺上走來走去，狂躁地抓理頭發(fā)，大口吸氣呼氣，嫌脖子上的項鏈礙事，一把拽了扔到地上——辛辭看那蜘蛛肚腹翻上、八腳朝天，覺得怪滑稽的，職責(zé)所在，撿起來檢查了損處，然后揣好。

    過了會，孟千姿終于停下，自己戴上眼罩。

    辛辭過去幫她理頭發(fā)，順便從旁編了一道，以便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些，孟千姿聽任他編，又問他：“是不是我安排得不好？”

    辛辭從外套內(nèi)側(cè)的掛袋里抽出一根發(fā)卡——他外套里都能扣掛這種分格的小掛袋，里頭按次序分裝最輕便的那種發(fā)繩、發(fā)梳，還有些小樣彩妝以便應(yīng)急，本職工作嘛，理應(yīng)敬畏，自當(dāng)專業(yè)——他用發(fā)卡別住她一邊的發(fā)根：“也不賴你吧，主要是老孟安排的?！?/br>
    孟千姿說：“是我點頭同意的?！?/br>
    辛辭嗯了一聲，又想了想：“可能是輕看了對方，對狀況預(yù)計不足吧，以為是小事，誰知道這么嚴(yán)重。劉盛吧……其實韋彪都下樓了，他完全可以向韋彪打聽出那倆在不在，之前不是說好的嗎，大家一起上，他一個人進(jìn)樓，真挺冒險的，成功了是勇氣可嘉，沒成功就是輕敵冒進(jìn)了?！?/br>
    孟千姿沒吭聲，過了會才很輕地點了下頭：“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覺得吧，你剛才不應(yīng)該第一個沖，雖然說身先士卒是好的，但是萬一有危險呢，你第一個掛了，山鬼損失可就大了，你看下象棋的時候，棄卒保車、舍車保帥，各有各的本分，各有各的位置?！?/br>
    孟千姿冷笑：“是沒舍到你吧，站著說話不腰疼?！?/br>
    能懟他，看來是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辛辭挺高興的，幫她把編好的頭發(fā)理順，又站到了一邊，看外頭的風(fēng)景。

    這種山凹里的小寨子可真安逸啊，也是真美，曲曲折折的羊腸小道，三兩柱裊裊輕煙，木頭房子都是黑黝黝的，不遠(yuǎn)處的田埂上有牛走過，牛脖子上還掛著鈴鐺，叮當(dāng)作響，老嘎也回來了，正撅著屁股，挨個抱拾被孟千姿踹下去的那些木桿欄，自家房子，還是自己心疼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簾外傳來孟勁松的聲音：“千姿?！?/br>
    孟千姿應(yīng)了一聲，長身站起。

    辛辭沒立刻跟上，而是故意落后了一兩秒，看孟千姿掀簾進(jìn)屋，看里頭燈光罩住她冷硬眉眼。

    人生如戲啊，間歇時松垮補個妝，又要披掛上陣了。

        

    辛辭擋住落下的門簾，也一矮身跟了進(jìn)去，剛進(jìn)屋，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怪了，剛才進(jìn)來時，那么一大灘血，還橫著尸體，他都扛住了，現(xiàn)在尸體抬走了，血也擦干凈了，只尸體躺過的地方拿糯米象征性地撒了一圈，跟白-粉做標(biāo)示似的，他卻覺得周身止不住有陰寒之意。

    孟勁松候在桌邊，稍遠(yuǎn)點站著形容委頓的柳冠國，邱棟不在，應(yīng)該是在樓下看守江煉一干人。

    孟千姿在桌前坐下，正想開口，忽然瞥到桌上那沓畫紙已經(jīng)重新理過，而且好像新加了不少，厚度頗為可觀，而最上頭的那張，形狀和景象都已初成。

    辛辭失聲驚叫：“這不就是昨晚那個，殺……殺……”

    他張口結(jié)舌，一顆心擂鼓樣。

    孟勁松輕咳了兩聲：“江煉好像畫了很多畫，除了桌上攤著的那些，還找到了幾十張，我都收攏過來了。畫上都標(biāo)注了日期，最早的一張，是一個多月前的，對著日期查了一下天氣記錄，當(dāng)晚都有雨?！?/br>
    孟千姿沒有回答，只仔細(xì)看畫。

    說實在的，這圖粗糙里有精細(xì)，粗糙在人物不描形、不繪眉眼，精細(xì)在動作情態(tài)直白可辨：能看得出，這是莽莽山林，有個女人趴倒在地，絕望仰頭，而身前一個粗豪大漢，正朝著她高高揚起大刀，身后遠(yuǎn)處似乎也是殺戮場，有人倒地，有馱馬驚起，還有持刀人高舉熊熊火把。

    孟千姿掀看下一張，再下一張，果然，昨晚那幅場景也在其中：有個白色衫卦、脖子被砍開了半拉的女人正拼命往前爬，一手勉力抬起，也不知是想抓取什么。

    江煉釣的是蜃景，畫的也是蜃景，他在試圖從八-九十年前的場景里尋找點什么。

    孟千姿撂下畫紙，目光旁落：桌上多了個白瓷碟子，里頭擱著那把洗凈的小片刀。

    她拈起刀來細(xì)看，這刀很小，長約十來厘米，沒柄，只拿藍(lán)布條纏了一段，刀刃極其鋒利，細(xì)長如柳葉，看得出仔細(xì)磨過。

    孟勁松也看那把刀：“就是這個，一刀封了喉，我問過老嘎，他說這把小手刀就是家里的，他平時會拿來用，屋里隨手亂擱。”

    孟千姿嗯了一聲：“還有呢？”

    “人是在樓梯口被殺的，那兒噴了不少血，門口也有一大灘，那是滴的，最后面朝下趴著，應(yīng)該是從門口栽進(jìn)去的，其它都仔細(xì)看了，沒有別的痕跡，還有就是……”

    他壓低聲音：“到處都找過了，咱們的東西沒找到?！?/br>
    金鈴沒找到，還賠進(jìn)去一個劉盛，這要是買賣，等于是賠得底褲都不剩了。

    第17章 【04】

    孟千姿把片刀撂回碟子里：“誰干的？有線索嗎？”

    孟勁松不知道該怎么說：韋彪中了蜂子，沒一兩個小時絕對起不來，兇手顯然不是他，眾人沖進(jìn)來的時候，他還粽子樣被捆在檐下呢，沒作案時間；況美盈嚇得幾乎癱了，而且她一個瘦弱女子，想把劉盛放倒純屬癡人說夢；江煉又一直跟走火入魔似的，被踹翻都沒還手之力，說是他殺的人，似乎也有點牽強……

    難不成當(dāng)時樓里，還有第四個人？

    “況美盈被澆了兩盆涼水，醒過來了，但好像嚇傻了，問什么都躲，要么就哭，一個女人，又不好上拳腳硬逼……”

    孟千姿沉吟：“應(yīng)該不是她，她身上沒功夫，想一招放倒劉盛，至少得有江煉那樣的身手。”

    柳冠國憋紅了臉，似乎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孟千姿看在眼里，先不去管他：“那江煉呢？”

    “打也打了，水也澆了，還是半睡半醒的，邱棟還在想辦法——想知道劉盛出了什么事，至少得問過這兩個，才好下初步結(jié)論。”

    也對，這種時候，最忌輕率臆斷，欲速則不達(dá)，越著急，就越要穩(wěn)。

    孟千姿這才去看柳冠國：“你剛想說什么？”

    柳冠國激動得很：“孟小姐，你別被這幾個人給騙過去了，保不齊都是裝的，那個江煉殺了人，裝著魘住了叫不醒，那女人和他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