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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勁松:“你過來看?!?/br> 孟勁松近前時,恰看到火眼焰頭斜帶,皮面上蜿蜒而出一條曲折邊墻,這是苗疆邊墻,又叫南長城——明朝時,苗民不服朝廷管制,為了杜絕邊患,駐軍陸續(xù)修建起近四百里的邊墻,把生苗熟苗隔開,認為邊墻之外盡是“化外之民”,還嚴令“苗不出境、漢不入峒”。 孟勁松說了句:“還有一道小邊墻吧?” 孟千姿點頭:“沒錯。” 她把火眼上移,皮面上果然又現(xiàn)出斷斷續(xù)續(xù)的一道。 世人大多知道苗疆邊墻,即大邊墻,小邊墻卻一直罕有人知。 原來,當初駐軍怕生苗作亂,苗人卻也怕駐軍來犯,他們雖沒那個人力財力修長城,但生苗中,多有巫儺之士,善蠱運符、懂生克制化之道——他們依托地勢、山形、天險,設置了許多詭秘機關(guān)、奪命陷阱,呈線狀零落散布,不是邊墻,勝似邊墻,俗稱小邊墻。 不過邊軍對生苗其實很是忌憚,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會興起去征服這種多毒蟲瘴氣的窮山絕地啊,久而久之,小邊墻也就漸漸被遺忘了。 火眼移過大小邊墻,繼續(xù)往內(nèi),停在一大片參天聳立的峰林石柱間。 這是張家界典型的石英砂巖峰林地貌:一根根斧鑿刀劈般棱角平直的高大石柱,錯落聳峙于偌大峽谷之內(nèi),林深藤密,郁郁蔥蔥——據(jù)說億萬年前,這兒是一片古海洋,歷經(jīng)數(shù)次地殼變遷、風化、水蝕,方才成就出這種世所罕見的地貌,美國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執(zhí)導的史上最賣座影片中,懸浮山的造型即是脫胎于此。 平心而論,有著“奇峰三千、秀水八百”之稱的大武陵源,比起黃山來并不輸什么,沒能在徐霞客那兒排上號、抱憾退出中華名山位次之爭,還真不能賴它——徐霞客沒到過張家界,他每至一處,記下的多半是游記,但涉及湘地,寫的是,當時泊船過夜,遇到明火執(zhí)仗的強人揮刀亂砍,迫不得己跳水逃生,窘迫到只剩一件及腰的里衣,要朝舟子借破布遮羞,大冬天“曉風砭骨,砂礫裂足”,料想也沒那玩興去品山論山了。 孟千姿在這一處緩緩移動火眼,孟勁松心頭猛跳:這片峰林可不是沒來歷的,山鬼把它叫作“懸膽峰林”,是置放山膽的地方,孟千姿盯著這處不放,應該是有蹊蹺。 果然,她開口問他了:“我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是做什么?” “死者為大,人命關(guān)天,現(xiàn)在咱們應該傾盡全力,找出殺劉盛的兇手?!?/br> 孟千姿點頭,話鋒一轉(zhuǎn):“那我們原本來湘西,又是為了干什么?” 說話間,火眼下已然隱現(xiàn)幾列蠶頭雁尾的鮮紅隸書小字,打頭幾句是:“美人頭,百花羞,瞳滴油,舌亂走,無肝無腸空懸膽,有死有生一世心……” 孟勁松沉默不語,這是古早流傳下來的山膽偈子,說來也怪,山鬼探山留下的記載,大多相當詳盡,很多繪圖甚至能按比例還原,但唯獨留下的某些偈子,含糊其辭,諱莫如深。 孟千姿細看那幾列字:“我剛才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咱們山鬼,素來沒仇家、沒對家,怎么陡然之間、到了這兒,就見血要命了?我也問了柳冠國,午陵山戶,花錢消災、以和為貴,從來就沒跟什么人起過沖突?!?/br> 孟勁松心中一動,聯(lián)系前后,茅塞漸開:“你的意思是,兇手意不在劉盛,他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咱們剖山?” 還是那句話,有些事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兒——孟千姿來湘西,就是沖著山膽,大宴賓客,只是走個場盡個禮數(shù),但劉盛被殺,的確是重心突轉(zhuǎn),山膽的事,反而要擱置延后…… 孟勁松心跳如鼓:“可是這件事,知道的人就那幾個……” 自家人是絕對不會對外亂講的,七姑婆漏了風,那也是無心之失,難道是那個神棍嘴巴太大、隨處嚷嚷被有心人聽了去? 孟千姿也有這懷疑:“那個神棍呢?” “被沈邦和沈萬古帶去武陵源爬山了,我跟神棍說,這陣子還在做準備,不著急,讓他先玩兩天,他當真了,高高興興跟著走了?!?/br> 劉盛遇害的事,還都沒顧得上通知二沈。 孟千姿沉吟了一會:“讓那兩人盯死了,睡覺都得睜只眼,那神棍有什么不對勁的,馬上來報;劉盛的事,該怎么查怎么查;另外,大張旗鼓,做我們要進小邊墻的準備。” 兇手的目的如果真是為了阻止她剖山,看到殺人這法子不奏效,很可能會再度出手,她釣餌高掛,等的就是他上鉤。 吩咐完了,孟千姿不再說話,火眼下移,又定在那首偈子的旁邊。 那兒多出一行題注的小字,寫的是“什么偈子,胡說八道”。 落款:段文希。 同一時間,沈邦和沈萬古正帶著神棍吃夜宵。 這兩人其實沒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都姓沈,年紀相當、性格也相近,幸好長得互補,方便辨認:沈萬古高胖、小眼、毛發(fā)稀疏,腦袋上的那搓毛尤為珍貴,遮了當中就顧不上四周,蓋了四周又頂心告急,是以每天都要合理排布、按根論縷的搓弄。 沈邦卻矮瘦、大眼,不止頭發(fā)濃密,身上都有點汗毛過重,尤其腿毛,再夸張點,都能扎小辮了。 兩人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是以惺惺惜惺惺,一拍即合,出門辦事,經(jīng)常兩兩搭伴,合稱二沈。 可巧,吃的也是三下鍋,還點了燒烤,就著腌制的酸蘿卜送糯米酒,三人相處這十來小時,已然混熟了,神棍嘬了口酒,紅光滿面,繼續(xù)向兩人擺忽自己早些年的游走遇險經(jīng)歷。 “當時我一看,那蠱蟲,有這么粗、這么長?!?/br> 他拿手比劃著尺寸。 沈萬古皺眉:“這蠱蟲,怎么長得跟苞谷似的,我聽老人說,咱們湘西,也有養(yǎng)蠱的老太婆,但她們養(yǎng)的蠱,都只這么小。” 他比了個一拃還嫌長,又縮短了點。 沈邦聽得津津有味,嫌沈萬古多嘴:“不是說以身飼蠱嘛,營養(yǎng)好唄。再說了,棍爺遇上的是滇黑苗蠱,和我們湘苗蠱之間,那都是有壁的,可能人家那邊,就出大的品種。” 神棍繼續(xù):“我就一刀剁過去,哪曉得,剁成了兩截,兩截都會跑,這要跑脫了還得了?我一聲大吼,一屁股坐死了半截,手上也沒耽誤,刷刷刷,剁剁剁,把那半截也招呼了?!?/br> 沈邦整張臉都揪起來了:“那你那屁股,沒事吧?” “怎么沒事,骨裂,不能躺,趴著睡覺好幾個月呢?!?/br> 沈萬古倒吸一口涼氣,趕緊給神棍斟酒:“厲害厲害,棍爺太勇猛了,敬……” 他本來想說“敬屁股”,又覺著不太文雅:“干了,干!” 神棍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