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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巨大的山壁。 山壁上,鳥影晃動。 這一次,他知道那鳥是什么了,因為他看到了映上山壁的、長長的尾羽。 再聯想到那華麗的翎羽…… 這是鳳凰吧! 他想回轉頭,去看鳳凰的真身,也不知道為什么,脖子僵硬,總轉不過去,山壁上,鳳影張開雙翅,迎風扶搖而上,華美的身影完全舒展開來。 神棍就說到這兒,他雙眼發(fā)直,似乎還沉浸在夢中的情境里。 孟千姿沉不住氣:“然后呢?” 神棍喃喃:“然后……它就落下來了?!?/br> “落到篝火旁邊、人圈里去了?” 神棍搖頭:“不是,是死了的那種落,你知道它死了,再也飛不起來,中途氣絕,很無力地墜落的那種落?!?/br> 居然死了? 江煉問了句:“你憑什么說是死了呢?畢竟你只看到了墜下的影子?!?/br> 神棍嘆了口氣。 因為接下來,全場大放悲聲。 他也在其中,也在嗚咽,即便是睡夢里,都能感受到那種無力和絕望,然后,潮水般的低泣低訴在篝火周圍蔓延開來。 …… 江煉心中一動:“他們在說話?” 神棍點頭。 “說的是你聽得懂的話嗎?我的意思是,說的應該是古語或者艱澀的方言,不是普通話吧?” 神棍愣了一下,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仔細回想之后,他字斟句酌:“說的語言,其實我是聽不懂的,跟現在通行的普通話根本不一樣,但是在夢里,我聽到了就能理解、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么?!?/br> 懂了,江煉示意他繼續(xù):“那些人,如泣如訴的,在說些什么?” 神棍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些人反復念叨、低低吟唱著的,其實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最后一頭麒麟已經離去,金翅鳳凰也活到了盡頭,只有我們老邁的龍,還在半空翱翔,可它越飛越慢,身側再也沒有云霧相從。 ——失去了它們的引領和陪伴,我們將去往何方?我們的榮耀和輝煌,將如燒盡的篝火,再也不見閃亮…… 這低訴,嘈嘈切切,在白亮的曠野上播揚開來,被風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轟然一聲巨響,四野震顫,連地面都似乎傾側了一下,篝火仍在燃燒,但所有的低訴聲都戛然而止,四周靜得可怕,空氣中蔓延著令人窒息的緊張和惶恐。 孟千姿的心都揪起來了,她最受不了這樣的渲染和停頓,恨不得揪過神棍的衣領逼他往下說:“發(fā)生什么事了?這響聲是怎么回事,沒人過去看看嗎?” 神棍的回答差點把她氣昏過去:“我也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我這不是醒了嗎?” 半晌,江煉輕聲答了句:“麒麟走了,鳳凰死了,現在這巨響,可能是龍……隕落了?!?/br> 第91章 【03】 龍隕落了。 是怎么隕落的?悍然自高空砸下嗎?難怪會四野震顫,連地面都為之傾側。 孟千姿很想知道那是幅什么場景, 聽人描述描述也好, 然而沒法逼神棍回去繼續(xù)做夢——神棍的夢, 真比大旱季的泉眼水還金貴,這么多日子了,也才冒泡了一兩回。 她懷著無比惆悵,偎著枕頭,漸漸睡著了。 到半夜時, 聽到江煉叫她,孟千姿迷迷糊糊睜眼, 只覺面上有細細涼沁, 又聽到江煉輕聲說:“千姿, 下雨了,回房去睡。” 她渾噩地嗯了一聲, 用腳摸索到鞋子, 昏昏沉沉回屋,剛挨到床就又躺下了。 早上, 被密簇的雨聲吵醒,透過貼了花格膜的窗戶往外看,能看到一道一道的雨線,一夜間, 雨竟下大了。 孟千姿躺了會, 才發(fā)覺這聲音不對,雨聲中還摻了手機響鈴, 她伸手四下去摸,摸著了之后湊到面前,只一眼,便噌一下坐了起來,睡意全無。 視頻電話的邀請人是高荊鴻。 孟千姿匆忙梳攏了一下頭發(fā),點擊接受邀請,屏幕上現出了高荊鴻的臉,雙目紅腫,頭發(fā)也有些凌亂,看背景,是倚靠在床上的。 原來,大嬢嬢也會有不注意儀態(tài)的時候,孟千姿心中先怪上了五媽,覺得是仇碧影傳話不夠委婉,轉念一想,大嬢嬢跟段太婆情同母女,消息傳得再委婉,也免不了要狠狠傷心上那么一回的。 此時的高荊鴻,不像個處事得宜的長者,倒似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張口就問她:“姿寶兒,我段嬢嬢,會不會曝尸荒野啊?” 孟千姿不答。 會吧,她覺得會,閻羅這樣的人,殺了人,還會好心幫忙收葬么? 只是這話,不能直說。 高荊鴻眼圈泛紅:“昨晚上,我夢到我段嬢嬢了,她說她死得不安生,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每天都很累、很辛苦……” 孟千姿說:“大嬢嬢,你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是你太焦慮了,不用當真?!?/br> 高荊鴻答非所問:“我一早就讓柳姐兒找了昆侖那頭的歸山筑,從現在開始,地毯式的、一寸寸搜山,我這只要一想到,段嬢嬢死都不能入土,我就……” 話沒說完,突然就哭了。 孟千姿從來沒想到過高荊鴻會哭——大嬢嬢至多會傷感、儀態(tài)優(yōu)雅地嘆一口氣,連擰眉的姿態(tài)都恰到好處。 她愣坐著,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后悔自己接了這個電話,不接的話,就不會看見大嬢嬢的崩塌,又忽然覺得,這些自己一直以來依靠著的人,其實也不是時時堅硬如鐵,有些時候,反會要她去支撐。 好在,柳姐兒很快趕到跟前了,手腳麻利地扶高荊鴻躺下:“哎呦鴻姐,自己身子自己不知道嗎,可不能這么造……” 孟千姿悄悄撳斷了電話。 頓了頓,她又打電話給路三明,吩咐他盡快把這一帶的山譜給她送過來。 江煉起床時,貔貅已經安排人備早飯了,就在雨檐下放了張小方桌、設幾個小馬扎,還問說是嗦粉還是吃油茶,一大早的,江煉不想吃得口味太雜,于是要了油茶,神棍正選擇困難,聽他要了油茶,也有樣學樣。 洗漱了過來才發(fā)現,還不如嗦粉:這油茶太隆重了,豬骨熬的茶湯,邊上一溜排開小碟,有青蔥、香菜、米花、脆果、酥花生、粉腸,還有切得連皮開邊、呈蝴蝶狀的魚片——這哪是吃油茶啊,趕得上涮火鍋了。 孟千姿的屋門緊閉,大概是還沒起。 檐上雨線滴落、桌上食色生香,這用餐的意境倒挺好。 江煉便忙著搭配自己的油茶,明知沒什么希望,還是問了神棍一句:“昨晚……繼續(xù)做夢了沒?” 神棍斜了他一眼:“小煉煉,你是指望我夢出大結局呢?” 江煉說:“那最好不過了,能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