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也許還囑咐了她不要把秘密向第三人透露，所以，哪怕是親如養(yǎng)女高荊鴻，也不明就里，只知道段太婆是要找什么龍骨、看什么來生。

    ——得麒麟晶者成神，得長生。

    長生他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閻羅生閻羅”嘛，生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自己，又活一世，當然是如假包換的長生。

    但是，成神？

    想什么呢，就閻羅那樣，有半點神的樣子嗎？

    他一笑置之，可說來也怪，這個念頭，一經(jīng)觸及，揮之不去。

    什么是神呢？

    通常來說，一是要活得久，凡人壽數(shù)有限，神靈卻能享千百載。

    其次，是得有普通人不具備的本領(lǐng)，或者說，遠遠高出普通人的水平——哪怕是現(xiàn)代社會，行業(yè)翹楚，領(lǐng)域精英，還經(jīng)常被人稱為“大神”呢。

    上古時代，生產(chǎn)力發(fā)展水平極低下，先民們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一場天災(zāi)，一次感冒，一只兇獸，乃至一個處理不當?shù)男冢寄芤说拿?/br>
    你只能遮風(fēng)擋雨，他卻能呼風(fēng)喚雨；你遇到兇獸只能瑟瑟發(fā)抖，他卻能伏之動之；你下水只會淹死，他卻能如履平地；你只道一死萬事休，他卻能聽到逝去者的聲音……

    在先民眼里，這些人，自然可稱之為神了。

    可話又說回來，呼風(fēng)喚雨，如果只是窺知了自然規(guī)律呢；伏動山獸，如果只是打破了不同維度間的壁壘，可以溝通呢；在水下如履平地，如果只是掌握了與水同脈同息的能力呢；聽到逝去者的聲音，如果只是借助了更高級的工具呢？

    何謂為神，只不過先人一步，高人幾分，在那個年代，卻人神有別，涇渭分明。

    但又是什么，能讓這些“神”先人一步，高人幾分呢？

    江煉心中一動，不覺坐起。

    不就是長長久久的生命和時間嗎。

    第101章 【13】

    孟千姿第二次醒，比第一次時, 就要輕省多了。

    睜眼還是茫然, 但是會一會看這, 一會看那，似乎要串聯(lián)起什么來，江煉打手電時，她皺著眉頭推開，又捂住眼睛, 說：“刺眼?！?/br>
    江煉便把手電擱下，過了會, 她自己坐起來, 拿手扶住頭, 仿佛那頭有千斤重，又喃喃問了聲：“幾點了？”

    山鬼籮筐里有袖珍表盤, 正面電子, 反面機械，以防遇到干擾時, 電子計時失靈，江煉正反面對過，回她：“凌晨五點了?！?/br>
    “那……”

    江煉知道她想問什么：“你被撞暈之后，我?guī)е闾舆M迷宮, 這里七拐八繞的, 土龍沒跟上；沒再聽到敲打聲，我也沒敢發(fā)出大的聲音, 怕把土龍又引過來——這種地下生物，聽覺應(yīng)該特別敏銳。”

    孟千姿忽然想起了什么：“這土龍能站，前后肢都長，四肢著地時，像狗一樣，這是鱷魚嗎？”

    江煉也不是什么生物專家，對鱷魚知道得很少：“是或者不是，對我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巨大的威脅就是了?！?/br>
    也對，孟千姿沒再說話。

    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凌晨五點，六媽七媽就算是半夜得到消息的，調(diào)齊各種裝備，再趕過來，最快也得中午，也就是說距離救援到達，至少還有七個小時。

    七個小時，總不能干坐著，何況干坐著也危險：你不動，不代表人家土龍不動啊。

    她想了想：“要么，我們四處找找看吧，神棍要是沒死，找到了最好，要是死了，收個尸也是好的?！?/br>
    其實她心里覺得，死了的話，早被吃了，壓根沒尸可收——但話還是要說得委婉。

    說完了，又指山鬼籮筐：“里頭有什么能防身的家伙嗎？”

    問是問了，沒抱太大希望：山鬼進山時，不用考慮山獸襲擊，所以一般不帶什么厲害的家伙。

    江煉先掏出一把匕首來。

    不看到這玩意還好，看到了就來氣，孟千姿瞪江煉：“我當時說了危險，讓你趕緊撤，你還非要下水……”

    沒錯，江煉立刻自我檢討：“是我腦子不行，拿著這么點長的刀就以為能斗土龍。你昏睡的時候，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救人是要靠實力，不能憑運氣，我當時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

    咦？

    他這么口若懸河、把話全說了，孟千姿反沒法發(fā)揮了，她的性子素來如此，對方若死犟，她必追罵個狗血噴頭；對方若是態(tài)度好、積極自我批評，她又會想辦法把話說得圓融，給人留點面子。

    她說：“也不是，你就是當時太心急了點吧，腦子不行這種話，太過了?！?/br>
    江煉想笑，心里說：那還不是你說的。

        

    兩人便一前一后，在這迷宮間安靜兜找開來，岔道太多，每過一個岔口，孟千姿都要在岔口處刻一個箭頭，旁邊寫個“1”字，代表這是第一次探路時走過的。

    她有個執(zhí)拗的想法：迷宮再大，大得過數(shù)字標注嗎，大不了發(fā)揮愚公移山的精神，一處處標，從1標到10，乃至100，總能窮盡的。

    不過漸漸的，便有點喪氣了：這迷宮的隔墻不是橫平豎直的，而是彎彎曲曲，更倒霉的是，這迷宮好像不是平面的，有些甬道是斜向下或者突然轉(zhuǎn)向下的，只不過被水淹了，這就意味著，底下也許還有空間——好消息是自半夜之后，應(yīng)該沒再下雨了，那些水正在寸寸下退。

    那口環(huán)室里的水也應(yīng)該退了，孟千姿惦記著段太婆那幾句被水淹了的話：“也不知道最后幾句，寫的是什么?！?/br>
    一句話提醒了江煉：“留書里提到九鈴族人，是掌鈴盛家吧？”

    應(yīng)該是，孟千姿點頭。

    江煉喃喃了句：“這件事，當初參與的人不少啊?！?/br>
    孟千姿沒聽明白。

    江煉在一處沒有積水的夾道處停下，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這才低聲給她解釋：“懸膽峰林里，花瑤參與了，因為有結(jié)繩記事；山鬼參與了，因為剖山才能到九重；蚩尤族人可能也參與了，因為他們善冶銅鐵，而崖口有很多青銅支架?！?/br>
    “而這鳳凰眼，盛家參與了，因為收骨六十六具嘛；蚩尤族人大概也參與了，因為這兒又有大規(guī)模澆筑的青銅制品；況家沒準也參與了，否則對這兒不會如此熟悉?！?/br>
    “至于水鬼，看似跟這些都沒聯(lián)系，但是他們另有‘任務(wù)’，他們在大江大河之下，建起了金湯xue，金湯xue里有尸巢，他們還知道一個地方，叫漂移地窟?！?/br>
    “任何一家，任何一件事，孤立來看，可能也就是神秘家族、詭異奇事，百般求索無解，唯有像神棍說的那樣，要有‘全局’觀念，把所有事湊到一起，才能發(fā)現(xiàn)，其實當初是很多人，共同做了一件事兒——只不過做完之后，如鳥獸散，相互間淡漠了聯(lián)系或者再也不聯(lián)系，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