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抬頭，見江煉正奇怪地看著她。

    孟千姿緊張：“我說錯什么了嗎？”

    她怕自己說了什么蠢話。

    江煉搖頭：“不是……”

    他喃喃：“時間限制……沒法繁殖……”

    說到末了，喉頭發(fā)干，聲音都激動得有點發(fā)顫：“不是，千姿，也許神和人各有優(yōu)劣勢。人的劣勢是時間限制，但優(yōu)勢是繁殖；它們的優(yōu)勢是時間，劣勢是繁殖限制！”

    它們還有繁殖限制？

    孟千姿結(jié)巴：“它們不是自己……生自己嗎？”

    江煉知道她還沒明白：“人比它們活得短得多，但人可以代代繁衍，子嗣綿延；它們通過繁殖方式，擁有比人長久得多的生命，但只是長久，而不是無窮無盡，它們的限制是繁殖，自體的生命走到最后的盡頭之后，就趨向滅絕，也就是說，雖然有一段時間風光無限，但是族人漸漸滅絕，越來越少了——漸漸的，誰更占據(jù)上風，顯而易見了?！?/br>
    說到這兒，他的心跳得厲害：“這個時候，它們就得做出選擇了。”

    孟千姿下意識接了句：“就像大禹娶涂山氏女那樣，學習人的生殖方式，乃至和人通婚？”

    這樣生下來的，再也不是自己了，“自己”是徹頭徹尾消失了，但怎么說呢，聊勝于無，好歹有自己的血脈啊。

    只是這樣的話……

    她喃喃了句：“一定有人不同意?！?/br>
    江煉接了句：“對，一定有人不同意?！?/br>
    歷史上，每次進行變革，沖突必然如影隨形，魏孝文帝只是遷個都呢，多少老臣哭著反對，更何況是這種的，放棄神由來已久的地位和血脈、泯然眾人？

    孟千姿只覺身上發(fā)涼，也不知道是地下陰寒，還是心理作用：“黃帝和蚩尤，不會是因為這個，打起來的吧？”

    心里有個聲音說：為什么不會呢？

    雙方一定各有擁躉，蚩尤的追隨者甚至不在少數(shù)，即便是那些原本為黃帝效命的，都可能改旗易幟。

    這場戰(zhàn)爭打得曠日持久，但終于分出了勝負。

    大禹即位在堯舜之后，算是黃帝一系了，他的父親鯀或許是最后一個自體繁殖的人，而他順利完成了過渡，開啟人皇時代。

    蚩尤大戰(zhàn)之后，據(jù)說被黃帝梟首，但他的追隨者敗入邊陲絕地，當時甚至不是華夏正統(tǒng)，而這些山林地帶，至今流傳著一些神秘不可測的術(shù)法：比如蠱毒，被認為是一種極高明的蟲藥體系；比如符咒，被認為是對天地自然規(guī)律的一種巧用；再比如趕尸，被認為是對人死后的一種尸體研究……

    更重要的是，懸膽峰林，鳳凰眼，漂移地窟，尸巢，這一系列的設(shè)置背后，都有一道漫長纖細、幽幽通往上古的脈絡(luò)，脈絡(luò)之上，始終懸著顫巍巍不甘。

    有這樣的設(shè)置，必然有所圖謀。

    第102章 【14】

    不過，再震驚也得顧眼前事, 陰謀架設(shè)得還太遠, 身邊的危險卻是實打?qū)嵉摹?/br>
    兩人繼續(xù)在迷宮里兜找, 也繼續(xù)在岔口刻下小小的標符，對身在迷宮何處，完全沒有概念，只知道暫時還沒走過回頭路。

    孟千姿忽然想起環(huán)室里那個被水淹沒的圓臺，比劃著跟江煉說了：“我段太婆說, 取了鳳凰翎走了——那鳳凰翎，會不會是就是供在臺子上的？”

    有可能, 江煉想了想, 添了句：“段太婆那一次, 也太輕松了吧？”

    是挺輕松的，徑直找到了鳳凰眼, 連挖兩口棺材, 小心翼翼給第三口去蓋，經(jīng)由棺材底下了環(huán)室, 全程沒有響過青銅蓋，也就應該沒有遭遇土龍——不是應該，是絕對沒有遭遇，否則她哪來的閑情逸致在墻壁上洋洋灑灑留了那么多話啊。

    孟千姿覺得這“輕松”也并不稀奇：“段太婆是拿到了正確的指引, 沒走任何彎路, 直搗黃龍，換了其他不明就里的人, 也許會從迷宮別的入口進，那就千難萬難了，而且八成會遭遇土龍、有來無回?！?/br>
    也是，江煉沒再說什么，但他還是覺得，這樣的安排透著點兒……怪。

    連著繞了幾個岔口之后，他終于想明白怪在哪了。

    “千姿，你覺得，那個土龍設(shè)置在這兒，是干什么的？”

    孟千姿正俯身刻下又一個箭頭，聽到這問話，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相處這些日子，她對江煉的一些套路已經(jīng)很熟——這是明明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了，非掖著不說，要借她這塊磚來引他的玉。

    想不理他，又迫切想聽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誰讓自己的腦子轉(zhuǎn)得沒人快呢，只好先配合作答：“守護鳳凰翎吧，總不能讓隨便誤闖進來的阿貓阿狗把鳳凰翎給拿走啊。”

    沒錯，江煉嗯了一聲：“怪就怪在這，你不覺得，那個土龍離那個環(huán)室，太遠了嗎？”

    他解釋：“這土龍長年在地底下，總得有自己的窩，在那吃飯睡覺，乃至交-配繁殖——畢竟這下頭究竟有幾只土龍，誰也說不清楚?！?/br>
    “但是之前，我觀察過那個環(huán)室，甬道很長，內(nèi)里無數(shù)岔道，就眼睛看到的范圍，都不適合土龍居住，也就是說，它的巢xue還在更深處?！?/br>
    “這就怪了，看家狗還得挨著門呢，它一個看守鳳凰翎的土龍，離著鳳凰翎那么遠，不合適吧？而且，只有青銅罩被大力踩跺發(fā)出聲響，它才能察覺，然后巴巴趕過來看——這要是哪個賊動作輕點，青銅罩不響，它就不來，鳳凰翎也就這么……被拿走了？”

    孟千姿被他給問住了，半晌強詞奪理：“也許……土龍默認，從棺材口下來的人，是對的人，可以拿走鳳凰翎；其它那些，從別處進來的，才是……敵人?！?/br>
    江煉啼笑皆非：“你也是從棺材口下來的，土龍好像沒覺得你是‘對’的那個吧，話又說回來，鳳凰翎都被段太婆拿走了，這土龍沒東西可守護了，它還那么拼命，上躥下跳、真情實感個什么勁兒呢？”

    孟千姿一顆心砰砰跳起來。

    對啊，看家狗都沒家可看了，還那么警惕做什么呢？甚至主動攻擊了神棍——人家神棍，只是在坑底轉(zhuǎn)悠了一下，連聲響都沒出啊。

    她咬了下嘴唇：“你的意思是，這底下除了鳳凰翎，還有別的東西，這東西，是連閻羅和況家人都不知道的——那才是土龍真正守護著的？”

    江煉說：“你看，你也這么想，說明不是我一個人多心。到底真相是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到這兒，忽然笑起來：“我現(xiàn)在，真的是很好奇神棍，他在這整件事里，到底是個什么角色?！?/br>
    孟千姿低聲說了句：“他應該是‘神’族吧，或者說，他看到的，都是某個神族人的經(jīng)歷吧。”

    神棍親口說過，那些人說的并非普通話，比最難懂的方言都要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