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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男孩子人大心大,怕他勾引師母。這樣沒辦法,索性送去學(xué)校讀書。到了來年的夏天,柯仔從高中畢業(yè),考到大學(xué),讀經(jīng)濟系,是本埠的大學(xué),本來可以天天回家的,然而柯仔決意要住校,跟莊寧說是同學(xué)都不住家了,實際是交了個女朋友。莊寧對他其實是生出了做父親的心情,所以有一點傷感。暑假里,他終于接到黃舒麗的電話,告訴他小孩生下來了,出生有七斤八兩,是個男嬰,取了名字叫莊笙。那是個大晴天,柯仔在院子里,把棉被一床床抱出去曬,滿院子團團的白棉絮,柯仔瘦黑瘦黑站在一邊,用開水燙篾席。他一個恍惚,好像看到他的孩子長大了。莊笙,莊笙,不曉得是不是寓意了一場夢呢。他在這邊問她什么時候回來,黃舒麗還是那樣潑辣價價的,“不了,姐妹在臺灣做服裝生意,我就跟過來了,這邊生意好做。……孩子請了保姆啦,否則店里面怎么忙得過來!現(xiàn)在保姆也難請,前頭一個,竟然拿冷水沖牛奶,奶粉沒有泡開就給阿笙喝?!?/br>他聽了,安慰的話倒說不出來了,不知不覺跟著對方笑起來。她又問他的近況,他說接她的班,黃舒麗教他,“不要還和以前一樣,有多少花多少,總要存下來一點,像我,幸而是有存款,要不又盤店子又進貨,哪里還有余錢!”他信她的話,到年尾果然有十萬塊,便托到阮星那里,投資新汽車站的商圈。他這份錢不多,大頭還是周志誠,周志誠在C市的投資暫且委托給了許明徽,因而許明徽一看賬目,就看到了莊寧的名字,還以為莊寧肯一起發(fā)財是原諒了他,于是又常常跑起“大世界”,想要再會他,結(jié)果就真的會上了。莊寧見了他沒有好臉色,“歌舞廳多的是,你不要到我這里來了,我不做你的生意。”講完要保鏢請他出去。許明徽在本埠是望族,也不好惹,怎么會肯受這種鳥氣,當(dāng)即翻臉罵道,“我和和氣氣的過來,你他媽的還來勁了!你是誰啊你,家里死光光了跑過來,誰理你!我看你就是欠草!”莊寧沖上去,兩個人扭在一起。真正打起架來,莊寧還占了上風(fēng),他甚至還留了一手,否則那幾下捶到許明徽太陽xue上,非把人打死不可。許明徽在這里吃了一頓打,自然不會罷休,當(dāng)晚上就從橡膠園叫了支隊伍,氣勢洶洶殺了回來,若不是阮星及時趕來救場,兩方人險些釀成械斗。莊寧被阮星帶到后面經(jīng)理室里,很不服氣,“你過來干什么,干你屁事啊?!?/br>“總不能由著你把人打死吧?!?/br>經(jīng)理室平時沒人辦公,亂得很,頭頂上懸著白熾燈,罩在荷葉邊塑料燈罩里,瓦數(shù)低光線暗,照著繚亂的桌面,越發(fā)顯得臟兮兮的,看得人一陣心煩。莊寧拉拉扯扯松開領(lǐng)帶,“我這里稍一有動靜,你那邊就知道了,不放心我?派人暗中盯著我?”“不派人盯著怎么辦,先是吳水城,再是許明徽,你是坐在原地不動都能惹出事情來?!敝v著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叫你不要和許明徽走得近,不聽,倒跟著到橡膠園去?!?/br>莊寧心中一動,漲紅了臉:“原來、原來橡膠園的事你早知道了!”阮星懶得跟他辯,兩個人一時全都不說話了,互相生著悶氣。莊寧懷疑阮星之前要自己籠絡(luò)許明徽也是故意的,早知道許明徽存了那種心思。然而提醒他不要太過接近的也是他,后來迫著戒鴉片煙的也是他……這就叫人想不清楚了。他拿余光連連覷了對方幾眼,對方面色不善,是張很年輕的面容,黑發(fā)黑眼,冷氣機一般騰騰地冒著冷氣,就覺得有點像個置氣的小孩子。他和阮星在一起,老是有點換位,好像他是小孩子,阮星是大人,所以頭一次意識到對方的年輕,也是一種新意。然而他偷看得厲害了,阮星橫過來一眼,他本來不是個膽子小的人,也一樣驚得一抖。結(jié)果阮星伸手過來,扳著他臉左一看右一看,最后往他額頭上一重重戳,“痛不痛?”“干,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自己撞個包試試痛不痛?!?/br>阮星這才微微一笑,“痛就對了,不痛不記教訓(xùn)。”莊寧覺得他講這話的口氣很像柯仔訓(xùn)大胖。靠阮星在中間調(diào)停,許明徽又是生意人,凡事以賺錢為重,這件事就暫且這么放下了,春節(jié)前兩人還一起參加了商鋪的剪彩活動,雖然都沒有好臉色,不過至少也沒有打起來。寒假里,柯仔帶了女朋友回家。說是為參加學(xué)校的活動,都不回家過年,女生租的那間房子早說好了寒假要轉(zhuǎn)租出去的,沒有地方住,才把她帶回來的。莊寧原以為柯仔會把個大波妹,沒想到帶回來叫何星星的女生這么單瘦,看她曬到院子里的內(nèi)衣,還是中學(xué)女生穿的小背心。況且,莊寧心想,何先生也太不會取名字了,什么不好叫,叫猩猩【好像被自己寫的角色吐糟了=”=】。他一面好笑,一面特意買了香蕉回來,“星星來,吃香蕉?!焙涡切谴蟾攀菑男【鸵驗槊直蝗俗脚獞T了,敏感得很,笑瞇瞇地接過來,“莊叔叔,你好小孩子氣。”倒叫他很不好意思,柯仔更是在一邊笑得打跌。莊寧想起去年在阮星家過年時的冷清,除夕這天便請阮星過來,四個人熱鬧一點。正好何星星向女同學(xué)借了一部照相機回來,大家一起拍照。冬天的景色是最不好的,熱帶再怎樣也不到下雪,單是日光慘淡,院子里又沒有別的植物了,夾竹桃花是漂亮,但冬天又不開放,葉子則是墨綠墨綠沒光彩。最后,幾個人很老派的坐在家門口照了一張。后來照片洗出來,就看到前面的四個人面目呆板,后面一幢灰撲撲的舊房子。莊寧是看一次要批評一次,他在里面是最老的一個,憑空被照得更老了,很不滿意。不滿意歸不滿意,他還是專門洗了一張大的,燒給那一邊的父母。照片落在火盤里,蜷縮了,炭黑了,他突然想起阮星在房里拜拜,不是拜的觀音和耶穌,大約是拜父母吧。照片燒到末了,火盆里突然騰地起了一簇藍色的火焰,莊寧也學(xué)著阮星的樣子,雙手合十。原以為過不下去,沒想到一過也有兩年了。往窗外一看,風(fēng)卷了云高高飛去了,好像天荒地老也要就這么過去了。第十四章過完年,莊寧買了一輛“美洲虎”,柯仔和星星到學(xué)校去了,家里沒有人,他一天也難得落屋。轉(zhuǎn)眼間到了七月份,該是學(xué)校放假的日子,柯仔卻說老家出了事,要回去一趟。柯仔的老家在礦區(qū),爸爸是礦工,老板壓榨得厲害,工作時間長,工資低,井下設(shè)備又簡陋,去年出過一次事故,停了兩個月工,停工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