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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工資不說,沒想到今年年初又滲水,還死了人,因此礦工聯(lián)合在一起罷了工,柯仔遂帶了念法律系的星星回去聲援工人。莊寧聽兩個年輕人講得義憤填膺,不以為然,潑了盆冷水:“你們兩個學(xué)生仔回去有什么用,地方長官和礦主多半是一道的,礦山每年的分紅少不了有他們的一份,他們不會管,靠你們自己協(xié)商,協(xié)商去協(xié)商來,結(jié)果大概就是每天漲一二十塊工資,礦坑的環(huán)境不會改善一點點,年底的紅包倒反而要縮水。”星星道:“我們怎么不知道,但是去還是要去的,總要做出一點改變,否則年年惡下來,爸爸是這樣,兒子是這樣,難道到我們的孩子也還要受這樣的惡嗎?”莊寧開車載他們?nèi)ボ囌荆碌钠囌疽呀?jīng)竣工,路那面汽車站的一帶商鋪是全新的,一間間緊緊簇簇挨在一起,藍琉璃屋頂閃閃發(fā)光,下面,各家都用竹竿搭出來一塊黑色的尼龍紗隔太陽,好擺出來水果桌椅條凳,人流就在陽光下穿梭不住。路這面倒還是舊樣,蓬蓬勃勃一線相思樹,正是開花的時節(jié),綻出絨線球一般的黃色花朵。在這片熱帶土地上,仿佛是因為天光太長,因而什么都冶艷熱鬧,好像要活出來兩倍的生命來。送了人出來,莊寧在附近的商鋪轉(zhuǎn)了一圈,鋪面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租或者買了去,莊寧自己在地段最好的地方租了一間大的,還沒想好究竟做什么用,他是想開間飯店,但又嫌打理起來麻煩,若是柯仔仍舊學(xué)廚師倒好,可以給他管后廚,現(xiàn)在學(xué)經(jīng)濟,不是不好,不過好像就和自己離得遠了。回到家里,阮星過來了,邀他去農(nóng)場。他本來不想去,講起種植園,就勾起來與許明徽不愉快的回憶。然而阮星說阿芳在那邊,今天是奉厚押貨回來的日子,晚上也會來,這樣才打消了他的顧慮。這片香蕉園其實是老堂主留下的,兒孫搬到新加坡去,地就轉(zhuǎn)賣給了阮星。沿路從香蕉樹中跑過,抬頭就能看到一爪爪半青的香蕉沉甸甸垂下來,等到了別墅里,阿芳也從里面捧上來香蕉和番石榴。阿芳這時候已經(jīng)比較能講中文,大家就聊起來。奉厚這一次仍是冒險從越南走,本來說要在泰國就登船,因為美國人漸漸失去了優(yōu)勢,連西貢都不安全了,胡志明的越共殺人如麻,完全是昔日土司的作風(fēng),但是恰逢上了順風(fēng)車,屬于越共的一位團長,以前不知怎么認識的。頂風(fēng)冒雨闖過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海上了。阿芳松了一口氣:“擔(dān)心了整整一個月,總算是一切平安。”于是大家推遲了晚飯,等奉厚來了一起吃,房前有一方空地,莊寧和阿芳不顧天熱,跑到坪里打羽球。按說下午就應(yīng)該入港了,卻沒有聽到消息,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奉厚還沒有來,阮星往奉厚家里打電話,沒有人接,又打到碼頭上,問船有沒有到,也說沒有,這樣大家陡然間緊張起來。晚間的涼風(fēng)柔柔地吹進來,心里急煎煎的,渾然不覺。阿芳瞪著眼坐在地上,好像已經(jīng)是做起了寡婦。阮星打了幾通電話,轉(zhuǎn)過來對兩人說:“我回城里去看看,好像是雙龍會那邊搗的鬼?!闭f完,看了莊寧一眼,莊寧心里跟著一驚,說來也是奇怪,做了二三十年雙龍會的二少爺,這一會兒卻是和著對頭同聲共氣了。他立刻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阮星又看他一眼,沒說什么,他已經(jīng)搶先跑到院中發(fā)動了汽車,叫阮星上他的車,他的車是八個缸的,跑得快。汽車風(fēng)馳電掣開到碼頭上,之前的電話里已經(jīng)調(diào)了人馬過去,兵分兩路,從公路和水路趕往S市救援。莊寧站在江邊,江風(fēng)燠熱,其實隔得遠,又不是開炮,不可能聽得見動靜,然而總是疑心聽到什么,這里噼啪一下,那里噼啪一下的城市的雜音,全以為是打子彈。要說義氣,李文彪先前那樣有情有義也一樣篡了他們莊家的權(quán),而且趕盡殺絕,不留余地;要說沒有義氣這樣?xùn)|西,他和奉厚完全是點頭之交,然而跑路到C市之后,樣樣多虧了奉厚的照料。他那心里冷一陣熱一陣的,撲撲騰騰,好像住了只鴿子在里面鼓翅膀,手綿綿地垂著,掌心里全是汗。突然被阮星握住了,還一句話沒有說呢,他突然就鎮(zhèn)定了一些,回過頭一笑:“我沒事,又不是阿芳,不至于摔到地上去?!?/br>回應(yīng)他的是手被更緊的握了一握。沒想到晚間九點左右,奉厚帶著兩個兄弟乘小筏子悄聲溜了回來,他們這三人沒有和增援的兄弟碰上頭,事情一發(fā)就伺機逃走了,奉厚在阮星面前實話實說:“阮先生,不是我不顧其他兄弟和貨,只是事情來得很突然,我們的船剛在碼頭靠了岸,我下去找人搬貨,正搬著,雙龍的人就突然闖上來,他們?nèi)羰悄玫哆€好,手里都有槍,我知道爭不過,立刻就找船往這邊報信,結(jié)果沿路竟然都有雙龍的船設(shè)崗,所以一路上躲躲藏藏現(xiàn)在才到。”大家聽了都是一皺眉,雖然新義和雙龍一直不對付,但不至于明爭,莊爺在的時候,尚且維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關(guān)系,不知道李文彪這是發(fā)什么瘋。“什么意思,到了明天自然就知道了?!比钚且粩[手,“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br>莊寧卻不走,等人走了,他問阮星怎么打算。阮星避而不答,莊寧一笑,“怎么,不準(zhǔn)備帶我玩?”阮星正色道:“這件事情不好玩,你交給我去辦,回頭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阮星的目光又黑又亮地照過來,他心中一燙,過了半晌,卻還是搖頭,“我要親自去,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是扒車扒船,溜也要溜過去?!?/br>阮星聽了倒笑了,“經(jīng)你這樣一講,倒越發(fā)像是小孩子要出去玩。”莊寧跟著笑:“媽咪啊,求你啦,準(zhǔn)我這一次吧!”經(jīng)不住他癡纏,阮星只有答應(yīng)了他,他生怕阮星反悔,這一晚也不肯回自己家了,跟定了阮星。從碼頭沿濱江公路開車往別墅里去,黝黑的江水靜靜流淌。他心里竟然沒有緊張,只是哀傷,他無有什么可懼怕的,他的家人,至親至愛的人,都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他若是提前了去會他們,也是一場幸運。第十五章本來是第二天就要去找李文彪興師問罪,結(jié)果阮星覺得事有蹊蹺,接到線報說李文彪的手下、那個叫喬曼波的不見了,就沒有去,“讓他們自己斗去,我們犯不著給別人當(dāng)槍?!?/br>莊寧不干,他等不了,事情不在眼前,可以忍,可以等,事情擺到面前了,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在乎給人當(dāng)槍,只想要大干一場,想報仇。阮星正吃早飯,抬眼撩了他一眼,“你急什么,我自然有叫人去和姓李的交涉,他們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