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略顯慵懶隨意的六公主，不由得抿唇輕笑。

    不知原本的她是何模樣！

    “明曦，”六公主頗有閑話的興致：“我的母妃病情日漸好轉(zhuǎn)，過了這個年頭，想來便能痊愈了?！?/br>
    前世那個纖弱多病的梅妃，今生有了“新”的六公主相伴，命運軌跡也有了明顯的轉(zhuǎn)變。病情痊愈，重得圣寵。

    謝明曦目中閃過的唏噓，沒能逃過六公主敏銳的雙眼。

    前世的梅妃果然命薄壽短。

    “我會讓母妃好好活下去?！绷魉频吐曌哉Z：“我也會好好活下去?！?/br>
    謝明曦意味深長地看著六公主：“我相信公主殿下，定能做到?！?/br>
    六公主略一挑眉，深幽的眼眸中閃出自信的光彩。

    第309章 歲末

    過了片刻，六公主又道：“麗妃失寵了一段時日。不過，四皇兄這次歲考考得頗佳，得了父皇歡心?？磥?，麗妃又要復(fù)寵了?！?/br>
    言語中頗有幾分遺憾。

    謝明曦眸光微閃，淡淡說道：“四皇子殿下文武雙全，在一眾皇子中最為出色?；噬掀珢鬯?，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六公主看了過來，目光頗有幾分微妙：“你似乎很欽佩四皇兄?！?/br>
    謝明曦提起四皇子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不過，每次一提起，語氣中總會流露出一絲不自覺的敬畏。

    時隔多年，四皇子的陰影猶在。

    可想而知，前世的謝明曦曾有多畏懼四皇子……

    面對六公主突如其來的試探，謝明曦神色淡淡，半點口風(fēng)未露：“四皇子殿下文才武略過人，誰人不敬佩三分？”

    六公主：“……”

    偏科的學(xué)渣六公主默默中了一箭，胸口滴血中。

    靜默片刻，六公主忽地說道：“明曦，我以后定會勝過四皇兄?！?/br>
    謝明曦嗯了一聲。然后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想勝過他，為何要告訴我？”

    當(dāng)然要告訴媳婦。

    其實我比你的前夫強多了。你就別再惦記他了，快些睜大眼看看我吧！

    六公主心里悄然蕩漾，嘴角微彎。

    廉夫子略顯冷肅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還要對望多久？休息這么久了，還不快點來練武？”

    謝明曦：“……”

    六公主：“……”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

    ……

    廉夫子信奉的是“嚴師出高徒”，對六公主的要求猶為嚴苛！

    相較之下，顧山長便溫和隨意多了。

    每日教導(dǎo)課程并不固定，或四書五經(jīng)，或教導(dǎo)書法，或作畫或?qū)模虿杷嚮驌崆?，偶爾興之所至，還會講一段史書。

    學(xué)識淵博，更勝聞名。

    轉(zhuǎn)眼就是十幾日。

    短短數(shù)日內(nèi)，謝明曦徹底為顧山長的才學(xué)所折服，忍不住嘆道：“我真愿時時刻刻伴在師父身邊?！?/br>
    顧山長目中閃過笑意：“明日便是歲末，回去好生過年。待年后過了初五，再來不遲?！?/br>
    于顧山長而言，能收聰慧無雙悟性過人的謝明曦為弟子，亦是生平最得意之事。

    便是俞皇后，也偶爾也會酸上一句：“我相中的弟子，還未來得及張口，便被你搶走了?！?/br>
    顧山長聞言，便會自得地哈哈一笑。

    事實證明，顧山長確實眼光過人。

    相處得越多，越會驚嘆謝明曦之聰慧。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更難得的是，謝明曦驕傲卻未忘形，依然勤奮刻苦。

    顧山長對謝明曦這個弟子是一百個滿意一千個喜歡。

    至于謝明曦隱藏的狡猾狠辣……生在謝家那樣的環(huán)境，不厲害一點，遲早會被生吞活剝，拆解地連根骨頭都不剩。

    于是，寬容大度的顧山長，很快原諒了弟子的小小欺瞞。

    謝明曦忽地問道：“師父每年都只一個人在蓮池書院過年嗎？”十余年來，顧山長一直以蓮池書院為家。

    顧山長淡淡一笑：“還有若瑤，我并不寂寞?！?/br>
    謝明曦未再多言，起身告退。

    ……

    大齊建文十年歲末之日，京城下起了雪。

    雪花大如鵝毛，飄飄灑灑而落。一直到下午才停，積雪深至小腿。

    往日熱鬧的蓮池書院，今日格外安靜。學(xué)生夫子們都已各自回家，有家室的侍衛(wèi)也都被放了回家。只余下幾個侍衛(wèi)守著書院。

    顧山長身邊只有若瑤相伴。

    主仆兩個也習(xí)慣了這樣的冷清歲末。

    “小姐，奴婢去準(zhǔn)備年夜飯?！比衄庉p聲張口。

    顧山長點點頭，叮囑道：“天寒地凍地，別費事折騰，做兩樣菜便可?！?/br>
    若瑤既感動又有些心酸，堅持道：“歲末總該吃頓豐盛的飯菜?！?/br>
    “明日我又老了一歲，”顧山長半開玩笑半是唏噓：“這又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有什么可慶祝的?！?/br>
    若瑤聽得愈發(fā)心酸。

    韶華易逝。

    似乎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小姐便已悄然老去。

    顧山長看出了若瑤的晦澀難過，灑脫從容一笑：“時光易老，誰人都無法逃脫，何必介懷。”

    “別胡思亂想了。隨意做兩樣下酒菜便是?！?/br>
    若瑤將目中泛起的水光逼退，點頭應(yīng)下。

    如果此時有一個人來陪一陪小姐，該有多好。小姐也不至于這般冷清孤寂……

    上蒼似乎聽到了若瑤的祈求。

    門外竟忽地響起了敲門聲。

    ……

    顧山長一怔。

    這么大的雪，出行極為不便，又是歲末之日，誰會到蓮池書院來？

    若瑤卻是一喜，忙上前開門。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卻不晦暗。厚厚的積雪白白皚皚，照映得天地一片敞亮。

    眉目秀美穿著紅色厚氅的美麗少女含笑立在門外，猶如雪地里含苞待放的梅花，風(fēng)姿灼灼。

    竟是謝明曦來了！

    若瑤驚喜不已，忙轉(zhuǎn)頭喊了一聲：“小姐，是謝三小姐來了?！?/br>
    顧山長早已聞聲而來，見了謝明曦，心中不知多高興，卻故意沉了臉：“今日是歲末，又下了這么大的雪。你不在家中好生待著，跑到我這兒來做什么？”

    口是心非的師父。

    謝明曦也不說穿，順著顧山長的話音笑道：“是我任性淘氣，還請師父海涵?！辈坏阮櫳介L“訓(xùn)斥”，又輕聲道：“師父，我想陪你一起過歲末?！?/br>
    短短一句話，擊潰了顧山長偽裝的“惱怒”。

    顧山長再也端不出師長的威嚴，舒展眉頭笑道：“外面冷得很，快些進來?！?/br>
    謝明曦笑吟吟地應(yīng)了一聲，邁步進了屋子里。

    身后的四個丫鬟也一起跟了進來。

    從玉伺候謝明曦脫下厚氅。

    扶玉佩蓉芳巧三人各自拎著三層食盒。打開食盒，一一擺開，瓷白的砂鍋里滿是雞湯，還有十幾個盤子。

    有切得極薄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