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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火取暖。 沈弄璋呆呆地雙臂抱膝坐在干草堆上,斜靠著石壁?;鸸庹罩礉M血跡的小臉,雖然眉頭還緊蹙著,但情緒似乎穩(wěn)定了許多。 穆礪琛掏出絲帕,用水囊里的水打濕,一邊為她輕輕擦拭血漬,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有啟部的糧食做后盾,方是時輕易不會傷害你,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迫切地想知道關(guān)于“楊行”的事,他也知道沈弄璋沒有那么脆弱,只要她不想與自己分開,就一定會拿出勇氣面對眼前的一切。 抬起濕漉漉的眼眸,沈弄璋嘆口氣,強做笑顏道:“方是時將我的本事都學(xué)了去,自然要卸磨殺驢唄?!?/br> 這兩年來沈弄璋幾乎都奔波在交易的路上,她既然沒有解釋那些人提到最多的“楊行”,看來是在荼芺部路上出的事。穆礪琛心中默默想著,又擦了擦沈弄璋眼角的血漬,輕笑道:“所有驢加一起也沒有你美?!?/br> 沈弄璋淡淡一笑,眉眼仍帶著哀愁,右眼的血色還沒有完全褪盡,看上去眼眶更加紅艷,越發(fā)襯著她整張臉有些詭異。 穆礪琛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皮膚,聲音沉沉地說道:“是因為我吧。荼芺部占領(lǐng)了不少地方,傅柔一定派人聯(lián)系上了方是時,我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所以你……” 他以為,沈弄璋為了在方是時面前保住他的身份,設(shè)計殺了商隊里的宏穆關(guān)士兵。 “別自以為是!”沈弄璋苦笑一聲,一歪頭,正好將穆礪琛的右手手掌夾在她臉頰與右肩之間,感受他手掌的溫?zé)?,身子反倒泛起一絲涼意,打了個哆嗦,悶悶地說道:“不論方是時如何對我,我還是會報仇的,你不要怪我。” 穆礪琛眼神暗了暗,看著沈弄璋堅定又歉然的神色,也堅定自己的猜測——她帶著宏穆關(guān)的士兵去見了傅柔,傅柔對士兵說了自己的身份,她在返程的路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將所有人知情的士兵全部殺死,只為保住自己的身份晚一些暴露。 怎么怪她?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怪她。一直是自己在“強迫”她放棄仇恨,她在他穆家父子之間努力劃出敵我的界線,為自己保持著最后的、痛苦的理智。 如果她可以像傅柔一樣狠心到底,直接將自己劃歸到“敵人”一派,也不至于會痛苦至此!曾經(jīng)還認(rèn)為她心機深沉,欺騙傅柔,殊不知傅柔比她剛烈、干脆,更有深淵般城府。 憐惜地看著沈弄璋,穆礪琛心中酸楚,臉上卻一派淡然的笑意,輕聲道:“我不會怪你,哪怕死在你手里?!?/br> 豆大的淚珠劃過沈弄璋的眼角,落在自己的指尖,又跌落在她衣袖上,“啪”的一聲,滲入布料內(nèi)。 “繼續(xù)哭,哭瞎了,你就只能依靠我了。”穆礪琛艱澀地扯開嘴角,故作輕松地笑謔道。 沈弄璋沒什么心情,卻還是揚手輕輕地捶了他胸口一下,懶洋洋地說道:“我還有小介、長山、周姐、喬姐,還有大哥,哪有你獻殷勤的機會?!?/br> “他們今后娶的娶嫁的嫁,都靠不住,求璋公主務(wù)必給小人一個侍奉公主鞍馬的機會。” 見沈弄璋愿意接話,穆礪琛左手輕輕握住沈弄璋的拳頭,伏低做小地笑道。 沈弄璋歪著頭,呆呆地打量強顏歡笑的穆礪琛,心里想著這份感情最終會結(jié)束在哪里。是穆礪琛最終不忍見自己與他父兄死斗而黯然離開,還是等自己報了仇,他再來殺自己為他父兄報仇。 不論哪一種,結(jié)局都不美好,早在外湖的寨子里,她決定與他瘋狂一次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 如此一想,便又想到了自己該如何報仇。 方是時要殺自己,宏穆關(guān)回不去了。保障義軍糧草供應(yīng)的路線她都已經(jīng)鋪好,方是時確實已不需要她。 傅柔已成了荼芺部的英雄之妻,自有無數(shù)族民敬重,自己似乎也沒什么可幫助她的。 自己報仇?連穆礪璁和穆唯樸的影子都找不到…… 仇還沒報,路卻仿佛到了盡頭。 穆唯樸昏庸、穆礪璁殘暴,這是逼得民不聊生的根源。方是時身為義軍首領(lǐng),卻縱容士兵殘殺其他州縣的無辜百姓,其冷血與殘忍與穆家那對父子有何區(qū)別。 沈弄璋想不通,方是時為什么要這么做,將自己的英名親手毀去。 絞盡腦汁地為方是時的行為尋找理由,卻始終遍尋不到,不由自主地輕嘆一聲,喃喃道:“他們怎么忍心對那些百姓下手?!這里是邛州與陵州交界,不是更應(yīng)該與百姓好好相處,爭取他們加入義軍嗎?” 這不過是她心中所想,還不知道自己已然說了出來。 “他們一身山匪的打扮,正是為了讓百姓懼怕他們,然后逼迫百姓進入邛州,這樣才有叛軍的保護?!蹦碌Z琛淡淡地解釋。 沈弄璋忽地收斂了心神,因穆礪琛的答案而不敢置信地瞠目。 方是時會用這種卑劣的方式逼百姓投靠他嗎?但轉(zhuǎn)念一想,他現(xiàn)在還在與啟部交換糧食,仍舊敢暗殺自己,想來這卑劣的手段他使得出來。 想到這里,不由覺得心寒,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冷戰(zhàn)。 “璋兒,去曙州談好桐油的買賣,我們安安心心地打理商隊,打理船隊,不再參與這里的一切,好不好?”察覺到沈弄璋心緒的劇烈起伏,見沈弄璋半晌沒有說話,穆礪琛覺得此時機會難得,柔聲說道。 曙州,都城曙城就在那里。 桐油、鹽、茶…… 對!自己還有機會! 眼中精光乍起,忽然又被穆礪琛的溫柔觸動,沈弄璋轉(zhuǎn)過目光盯著火堆,片刻才坐直身體,雙手合起將壓在臉下的穆礪琛的手掌捧在手心,黯然地應(yīng)了一聲:“好。” 然而,心里的另一個她卻不敢面對穆礪琛,只是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第97章 窮奢極侈 兩人根本毫無睡意,干坐到樹枝燒完,洞中漆黑一片,各自找了一個地方換了一身干凈的外衣,便又起身下山。 好在穆礪琛帶沈弄璋離開房間時將她的包袱也背在身上,兩人倒是沒損失什么。 村子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仍有零星的火焰在跳躍著。 沈弄璋跪在焦土之上,默默祭拜因她而慘遭殺身之禍的百姓,之后尋到水井,將手上、臉上的血跡徹底洗掉,頭發(fā)上粘著的血漬也簡單清理一下,繼續(xù)上路。 因為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兩人完全沒有回避路線,打算如果在路上碰到了那些偽裝是山匪的士兵,就繼續(xù)殺個干凈,也算為那些百姓報仇。 到了這個時候,經(jīng)歷了幾次殺戮的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