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過了前奏，開始唱道，“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

    皇帝乍一看到彈琴的女子，竟然驚到站起，眼中光華迸現(xiàn)。但是，當(dāng)崔玉婕開始歌唱，他的目光就黯淡下去，人也緩緩坐下。

    沒等唱完，皇帝抬手，“好了，下去吧?！彼磉叺南补渤抻矜嫉姆较蛩α怂π渥印m人們看明白了意思，就趕緊撤下了琴，把面色蒼白傻呆呆的崔玉婕扶了下去。

    皇后本來看著皇帝驚起，還以為這次能成，哪里知道，這姑娘也是個不中用的，曲未彈完，就被皇帝攆了。

    但是皇后還是不甘心，就微笑道，“這個姑娘是崔侍郎家的嫡長女，十五歲，自幼喜好彈琴，她又仰慕陛下，不如就留在陛下身邊做個侍女？”

    “皇后費心了，不過，不必了。以后都不必如此……贗品罷了?！被实鄣纳裆?，顯然是沒什么興趣。

    “贗品”一詞讓皇后微笑的面容繃不住了，那笑容終于破碎了。她有些委屈地說，“檀香已經(jīng)走了十年了，陛下，您也可以放下了。天下不止她一個能為您盡忠，也不止她一個能做您的紅顏知己。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不想看見陛下苦著自己?！?/br>
    皇帝皺眉，“皇后多慮了?！?/br>
    皇后卻一點不覺得自己多慮，她語氣沉重地說道，“自從……陛下就很少踏足后宮，這么多年都沒有大選，后宮里一直都是那些老人，多是潛邸時候就跟著您的。這些年，臣妾也為陛下留心著，環(huán)肥燕瘦，各色女子，臣妾都曾為您物色過，奈何就是入不得陛下的眼。臣妾也不知在陛下眼里，紅顏知己是什么樣的。難得這個姑娘喜歡彈琴，又生得有幾分像當(dāng)年的那位。臣妾就覺得，興許這崔家姑娘能合了陛下的喜好？臣妾這一番苦心，只有自己知道罷了?！?/br>
    說到這里，皇后還啜泣起來。

    皇后身邊的嬤嬤也趁機插話，“皇上，這宮里啊，也就我們家娘娘這么苦心地cao勞，只為了皇上能高興。娘娘可是半點私心都沒有??！”

    “下去！”皇帝臉色不好了。

    皇后一擺手，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只剩下了帝后二人，這天下最尊貴的夫妻。

    兩人在桌邊對面而坐，卻相對無言。

    最終，皇后忍不住啜泣著說，“這都多少年了，陛下還記恨臣妾嗎？”

    “皇后多慮了。當(dāng)年的事情，朕又不曾怨你?！被实塾行┎荒蜔┑卣f道。

    皇后卻明顯聽出了敷衍，這些年了，天家夫妻間一直隔著那件事，隔著那個人，不曾好好交心。皇后已經(jīng)忍無可忍，她今天一定要把話徹底說清楚，也逼出皇帝的態(tài)度。丈夫冷淡自己十年了，也沒個明白的理由，這還算夫妻嗎？！總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一輩子過去！

    “陛下，自從檀香姑娘被太后沉了井，您就添了心病，您為了她的死糾結(jié)了這么多年了，太后都死了，您還過不去嗎？！”皇后破釜沉舟地質(zhì)問。

    “夠了！朕早說過，此事不許提起！”皇帝臉陰沉著，似乎不明白皇后為何突然發(fā)了瘋，非要糾結(jié)往事。

    可是，一貫賢德的皇后偏不聽了，帶著些憤恨說道，“就因為太后過世前跟您說了句，當(dāng)年是從我這里知道了檀香刺殺老國舅的事。您就信以為真，這么多年冷落臣妾！臣妾太冤枉了！臣妾沒有啊！臣妾難道不知道陛下離不得檀香照料？做這種事情，對臣妾有什么好處？她只是個婢女，臣妾還需要忌諱她什么？有個合陛下心意的人伺候著，那是為臣妾分憂呢，臣妾哪里不能成全了？！陛下可還記得，臣妾也是不止一次跟陛下提過讓您收了那丫頭呢！臣妾若有私心，何必如此？！”

    這一番話聽著合情合理，奈何卻依舊打動不了君王的冷心冷清，他起身要走，不想聽了?；屎髤s不依不饒，上前扯住皇帝衣袖，“陛下莫走，臣妾今日便要跟陛下要個公道！陛下這樣不清不楚，就判了臣妾的罪，這對臣妾何其不公啊！”

    皇帝頭也不回，就直接甩了衣袖，“你什么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朕不說，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說。再對下去，大家臉上不好看。你是太子的母親，朕希望你把兩個皇兒照顧好，把后宮管理好，其他的，……朕是個帝王，尚且有不如意之時。你又何必責(zé)備求全？！”

    說完，皇帝龍行虎步就出去了，守在門外的喜公公和大內(nèi)侍衛(wèi)就趕緊跟上。

    皇后呆立門內(nèi)，如此失態(tài)的哭訴，可還是沒有讓皇帝動容，恢復(fù)以往的情分，反而差點撕破臉。

    陪伴多年的老嬤嬤悄悄地進(jìn)來，看著皇后失魂落魄立于當(dāng)?shù)?，肩膀都塌了下去，心下不忍，就勸道，“娘娘，您畢竟和陛下是多年夫妻，又生養(yǎng)了兩個皇子，這地位穩(wěn)穩(wěn)的，就算陛下……來這邊的腳步少了些，可其他宮里也沒怎么去。陛下cao勞國事，自來如此，也不見得是故意冷淡娘娘。您只要一如既往把后宮管得安安穩(wěn)穩(wěn)，陛下自然知道您的好的。那些……陳年往事，就讓它過去吧，何必還要提起？”

    “話是這樣說?！被屎蟊粙邒叻鲋拢桓市牡卣f道，“可是這件事，就像一跟刺，一直扎在我心里，不拔去了，就隱隱作痛?！?/br>
    “娘娘，陛下說了，不許人提那位。娘娘忘了，當(dāng)年為了那位的死，皇上雷霆震怒，以謀逆之罪將太后身邊跟了多年的那幾個都?xì)⒘耍∮H自下手把那位填井的兩個太監(jiān)可是千刀萬剮了！這還不算，那幾個死了的，還牽連全家流放。太后娘娘立時就氣病了，還不吃藥?？赡幢菹滦能浟藛?？陛下硬是親自動手，給太后娘娘把湯藥灌進(jìn)去，還說是盡孝，不能由著太后胡鬧。太后心里氣苦，沒半年就……您何必要觸逆鱗呢？或許再過多少年，陛下能跟您坦然地說起當(dāng)年事。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陛下不光是您的丈夫，更是君王?！?/br>
    想起當(dāng)年太后的下場，還有太后娘家被皇帝抓住錯處，被迫舉家遷出了京城，回到老家去，皇后臉上就陰晴不定。

    那還是當(dāng)年，如今的皇上可愈發(fā)惹不得，明面上春風(fēng)化雨，背地里把滿朝文武的短處和把柄都捏在手里。文武百官都順服著呢，御史進(jìn)諫都得掂量分寸呢。

    罷了，反正后位不會被人奪了去，便有什么心下不足之處，也只得看淡了?；屎蟮吐曊f道，“叫人進(jìn)來吧，本宮想安歇了。還有，明日送那姑娘回去，賞賜些釵環(huán)綢緞，嬤嬤看著給吧?！?/br>
    另一邊，皇帝在寢宮中，也問隨侍的喜公公，“朕對皇后不好嗎？她為何總是心有不足？”

    喜公公滿面愁容，“陛下，奴才是閹人，不懂夫妻間的事?！?/br>
    “這些年，外頭是如何議論檀香的？”皇帝換了個話題。

    喜公公如實回答，“陛下命人寫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