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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rèn)他舉手投足之間有那種外人接觸以后會由衷贊賞的特質(zhì)。 她何德何能,讓他沖她低頭,湛湛納住氣,強(qiáng)忍著心頭的各般滋味叫他起身,夜風(fēng)還是肆無忌憚的竄入,搜刮著她的五臟六腑。 “大人多早晚回來的?”她甚至不敢跟她道歉,只當(dāng)她是懦弱吧。 “回福晉,是今天,羈押北上的犯人已經(jīng)安置妥當(dāng)了,這半年以來的差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br> 半年過去了,什么都變了。唯有他臉周的線條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他的措辭挑揀的不疏離也不親熱,每個字眼兒都恰如其分,一如大內(nèi)侍衛(wèi)跟親王福晉本該有得客套樣子,這樣的處理方式無疑是最好的,現(xiàn)在他們是不相干的兩人,這樣的措辭才是符合規(guī)矩的。 接下來便是沉默,湛湛的眼前氤氳著霧氣,她不能再久留了,忙低了頭道:“我這就先告辭了,大人您也請回吧?!?/br> 她轉(zhuǎn)過身沒走幾步就聽見他的腳步從后面追了上來。她心里慌急,撐著宮墻盡可能快的往前走,花盆底跟地面扣出的聲響,焦灼的扎在心頭,逼得她幾乎喘不上氣兒 。 絕望沖斥著她的心胸,湛湛回過身來,往后趨蹌了數(shù)步,擺著手央求他不要過來,可是不管她怎么躲,手腕還是被他給抓到了。 郝曄的影子追進(jìn),兜頭把她抄住,“湛湛,”他嗓音寒啞的道:“你個頭長高了?!?/br> 像有一滴雨落入湖心,叮咚一聲蕩漾起漣漪,回憶一圈一圈在她眼里打著旋兒,很多年以前,兩人有機(jī)會在一起玩的時候,總要比個頭,她當(dāng)然比不過他去,總是在他胸口的位置,可是他每次都會說,“湛湛,你個頭長高了?!?/br> 她的過去像一道影子,太陽升到當(dāng)空的時候,逐漸模糊遠(yuǎn)去了?,F(xiàn)在郝曄來了,他是她幼時花季的見證,徹底喚醒了她從前的記憶。 “哥哥,”湛湛窒了口氣道:“對不起,是我對不住您,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 郝曄打斷她的話,“你不用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我都知道了,是他們?yōu)榱死瓟n云貴總督,設(shè)了圈套算計你的,我在這門上等你半天了……” “湛湛,”他扣緊她的手腕,“你離開他,那人他不配,你嫁給我,我娶你?!?/br> 湛湛滿目瘡痍,她死命咬著嘴唇可還是抑制不住留下了眼淚,“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是我不配,我配不上您這般好的人,是我辜負(fù)了您,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嫁人了,您也要往前看,您看您這趟差當(dāng)?shù)亩嗥粒蘸笳摴π匈p,朝廷一定會大大賞賜您的,您會遇到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姑娘……” 一聲對不起說出口,勾連起過往的種種,那些事情該被忘記而不是被提起。 郝曄原本無塵的眼底,現(xiàn)在淤積了渾濁的泥沙,這都要怪她,而她除了道歉別無他法。 “湛湛,”他伸手碾去她的淚珠,無力的嘆氣:“別人再好,在我心里又怎能跟你相提并論?我知道這都是他逼你的,是他威脅你的對不對?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回來了,他沒辦法欺負(fù)你了,咱們大邧國法清明,有據(jù)可依,我?guī)闳ジ想x,你們是利益捆綁的婚姻,他有什么臉面不同意?有我在,我也可以保護(hù)你,保護(hù)你的家人。咱們還可以回到從前。今后你不必再仰仗他的臉色過活?!?/br> 提到誠親王,湛湛心中的狂風(fēng)暴雨逐漸的平息了下去,她撥掉眼尾的淚珠,轉(zhuǎn)身靠在了宮墻上,墻體冰冷的觸感更加讓她的心鎮(zhèn)定下來。 燈罩里的光火躍動,照亮了她的心底,湛湛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人凝眉的樣子,他時而也會蓄起笑容,眼尾溢出淡淡的光。 他的影子消失了,湛湛望著眼前的人,如果感情的深淺是依據(jù)相處時長來定義的話,那么能讓她心動的就是郝曄了,然而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會這般自私無情,能讓她心里真正掀起波瀾的卻只是那位王爺。 他不及郝曄溫柔,更沒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歲月的時長做支撐,可他那些細(xì)小的心思,誠懇的擔(dān)當(dāng),熱烈的追逐,輕易的就撞入了她的心坎兒。 她對他的感情從厭惡到仰慕,之前她對自己的心意了解的不透徹,還有些含混不清,不確定是不是喜歡,直到方才她才識清自己的內(nèi)心,她對誠親王是有愛意的。 湛湛不確定這份感情的深淺,可是她明白,她對郝曄是年少情懷的惺惺相惜,而對誠親王才是情歡意合的心心相印。 可能這也就是為什么之前郝曄再三追問她愿不愿意嫁給她時,她會有所猶豫。那時的她活成了所有長輩中期望的樣子,在一片祝福和期待中,她覺得她應(yīng)該嫁給郝曄,直到命運發(fā)生轉(zhuǎn)折,她才發(fā)現(xiàn)人生還可以有別樣的選擇,雖然是陰差陽錯造成的結(jié)果。 湛湛往回抽手,雖然他的掌心緊緊箍在她的手腕上,她還是奮力掙脫了,她腕子上留有他的余溫,可也僅僅是一層淺意的溫度,并不會在她心底留下烙印。 那份決絕的勁頭像是一巴掌扇在了郝曄的臉上。 “哥哥,”她整肅袍服,抬手正了頭冠, 歸攏好面色道:“我沒有仰仗誠親王的臉色討生活,他對我很好,雖然嫁給他并不是我的初衷,不過后來我的心境起了變化,他的為人讓我有所改觀,具體的原因我自個兒都沒徹底搞明白,您姑且認(rèn)為是我這人無情無義吧,我的確對不住您,對不住您的家人,是我辜負(fù)了你們所有人?!?/br> 她知道這話也許會傷害到他,可是她懂得自己的心思,她必須要給自個兒,給郝曄一明白的交待。 “湛湛,我走的這半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郝曄的肩頭微微垮了下去,這樣一位驕傲高潔的人,即使被她的話語刺痛,也沒有任何責(zé)備她的語氣,越是這樣就越讓她心里感到內(nèi)疚。 “哥哥,”湛湛眼里又濕潤了起來,“您千萬別這樣……” “你說他對你好,可是真的?” 見她點頭,郝曄攥握住刀柄,用力之大指甲蓋都憋的發(fā)白,“如果我沒走這樣外差,如果你嫁的人是我,時至今日,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好?” 湛湛目光飄向甬道的盡頭,穿過百子門,她從未主動想象過嫁給郝曄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他這樣體貼入微的人,嫁給他不可能過的悲慘落魄,再多的她想象不來。 “或……”湛湛預(yù)備說什么,頓了下又改口道:“我今天從一個人那里學(xué)到一個詞,叫做命中注定,這個詞我從前未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這會兒好像有點明白了,我跟哥哥您沒有緣法,哥哥這么好的人,哪位姑娘嫁給您都會念叨您的好的。也許這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也許有位姑娘正在前方等著您,等您遇見她,說不定到時候您就該埋怨我當(dāng)初把您拐岔道兒了。假設(shè)既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