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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回到了在小自在天上的時候,枯心禪師來,在他頭上一撫,說:此子有慧根。是非那個時候還不懂什么什么叫做慧根,他只是看著海里漂流上來的僧人的尸體,感到不解,問了天下為何有爭斗——枯心禪師只因為他這個問題,就說他有慧根。而后便是他家人為天隼浮島妖修戮沒,轉(zhuǎn)眼之間孤苦無依,于是投身小自在天下禪門寺,從挑水的沙彌到三重天大弟子,到如今的位置……是非的琴音,逐漸地厚重了起來。那是他用自己經(jīng)歷過的滄桑變幻堆積起來的厚重,越是厚重,越是讓人沉醉。若非是施術(shù)者之一,唐時怕是也要被拖進這樣的感覺之中無法自拔了。他暗暗心驚,又覺得是非這琴音之中帶著一些他聽者為之神迷的東西,便轉(zhuǎn)過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專注于這琴音。可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事情?琴音如縷,不絕于耳。小自在天達摩洞外漫山遍野的古松,風吹過時候的聲音;他當挑水僧時候的,一步一個腳印從山石上踏過去時候,身邊流淌著的山泉,清澈的泉水倒映著藍天白云,那潺潺的輕響至今鐫刻在他記憶之中,無法抹去;晨鐘暮鼓,不管春夏秋種,寒來暑往,越是霜重鼓寒,卻越是令人沉靜,鐘鼓樓上那響徹了千萬年的鐘聲……于是這一句“馀響入霜鐘”也就自然無比了——秋來暮晚,白霜染上暮時殘陽之色,鐘聲也向晚,飄出小自在天周圍那層云之外,向著無邊的東海而去……無數(shù)的場面,無數(shù)的場景,伴隨著是非拂動的手指,流瀉出來了,也印刻在了眾人的腦海之中。想那蜀僧抱琴坐在山頭,為人彈起這一支琴曲,曲盡之時,余音尚且不絕,只這樣一抬眼,便見暮云幾重,遮了天外山……蓮池的平臺之上,忽然無比安靜,只有那幽泉順著仙葫周圍流動而帶起的潺潺之聲。不過下一刻,這堪稱寂靜的場面,便被那血液噴濺的聲音給打破了。一把劍從之前出手的那三劫散修的脖子上橫過去,頭顱倒栽下來,鮮血噴了滿地,唐時身上也沾上了,只將方才是非琴音營造出來的悠遠意境給破壞了個干凈,可在唐時的眼底,卻和諧得不得了。殺了一個人之后,其余的諸人這才開始陸續(xù)反應過來,唐時眼見得還有機會,竟然直接殺過去再次一劍劈出,那綠衣女修醒悟過來,便抬手一捏,已經(jīng)要放出一個殺招來。唐時哪里能容她?這一劍半空之中轉(zhuǎn)了方向,回身就劈向了她。這些修士受之前是非琴音的影響,還沒來得及恢復,現(xiàn)在唐時一劍砍過來竟然也躲不掉。當下便見這女修被一劍劈成了兩半,慘不忍睹。周圍的人已經(jīng)完全驚醒,唐時在這一眨眼之間已經(jīng)解決了兩個,這時候看眾人圍上來,便大笑一聲“賺了”,朝著是非喊道:“和尚,撤了!”說完,手指于半空之中凌空一點,便有一句很熟悉的詩出來:“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他心底一怔的同時,開手一點,隨意照著心意將這字給潦草勾了,便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是非起身,看著還沒從唐時忽然消失的事實之中反應過來的眾人,還有那滿地的狼藉鮮血,便輕嘆了一聲,抱了琴,身形一晃,也消失了。第102章鏡像久久沒說話。唐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他站在這大殿的琉璃瓦上,便能夠俯瞰半個仙宮。是非還沒出現(xiàn)。畢竟他是身外化身之術(shù),消失一次,便要重新凝聚過來,還不知道幾時能過來。是非這一手雖然高明,卻難以與得天獨厚的唐時相比。畢竟唐時是在這仙宮之中隨機穿梭的……這想法剛剛冒出來,便看到這琉璃瓦屋檐的那一頭,緩緩凝出來一個影子。是非穿著月白色的僧袍,抱著綠綺琴,也看向了唐時。唐時盯著他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是非走上來,將那綠綺琴遞給他,也沒說話。是非定然是不喜歡唐時這殺孽滿手的,不過該殺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此刻他遞出琴去,唐時卻沒立刻伸出手來接,只是問他道:“方才那曲子是什么名字?”是非沉默片刻,才道:“不過信手,還無名。”一開始彈的琴曲是有名的,可在那一滯之后,便改了——隨手任著自己的心意來彈奏,哪里來的什么名字?唐時這才接那一張琴,只單手托住,想起那已經(jīng)沒了命,甚至被他一劍砍沒了元嬰的綠衣女修,道:“這是一把好琴?!?/br>是非不說話,宣了一聲佛號,便看向了琉璃殿下面。這和尚總是不說話,唐時很想直接踹他一腳。“看你那樣子便知道你在悲天憫人了,殺人的修士那么多,也不止我一個,你哪里管得過來?。俊碧茣r聳了聳肩膀,將那綠綺琴收了進去。現(xiàn)在還不會彈,不過以后可以學。唐時想了想又道;“如今有殺孽,便是天道生殺孽,天道有殺孽,你又何苦逆天道?”是非只道:“我乃佛修,不知天道。只修我道?!?/br>這一句,卻讓唐時想起殷姜對自己說的那一句話來——修你自己。還不知道誰在修自己呢,興許這普天之下無數(shù)人,修的都是自己。正在說話時候,遠處卻來了幾道流光,貼著地面,從大殿外面的臺階來。唐時回頭看了一眼,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勾畫的那一句詩——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琉璃瓦頂端,站著一只青鳥,跟仙宮外面覆蓋著的那一只青鳥的虛影,竟然一般無二。此刻站在這殿上俯瞰,便能感覺出來,他們應當是在這仙宮的正殿上了。這青鳥仙宮的布局,已經(jīng)在唐時腦海之中過了無數(shù)次,此刻站在這里,便與之前那地圖對上了。他道:“這里怕是正殿,我們站在上面不會出什么問題嗎?”是非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到前方有了喝問聲:“前方二人,報上名來!”唐時遠遠地一看,竟然是十來個散修,大抵修為是有高有低,錯落地站著,停在了殿前廣場前面。這大殿周圍排著白玉欄,三面都有臺階往下,乃是層層的欄桿拱衛(wèi),很像是故宮的布局。那說話的人隔得太遠,大約是看到唐時身邊有個是非,所以才問了這樣的話。畢竟……唐時雖然是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