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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 前幾日孟婆娑問起時,白沉曾經(jīng)給她說過,兇犁之丘算是雷澤內(nèi)的圣地與禁地,山內(nèi)上下,特別是上去巫祠時,是不許駕云的。 終于抵達山頂時,孟婆娑渾身都已經(jīng)被淋得透透地。 兇犁之丘頂,雷光更是大盛,閃電幾乎沒斷過。也正是因此,叫孟婆娑能清楚地看清整個山頂?shù)臓顩r—— 草木稀少,中央是一座古樸宏大的宗祠,飛檐四翹,灰墻黑瓦。正門十八層臺階往下是一個寬闊的平地,鋪著白石磚,平地兩旁立滿了刻著花紋符文的兩丈高的石柱。 平地上流淌著不斷變換的瑩白光紋,光紋正朝著兩旁石柱緩緩延伸上去。 白沉就站在平地正中央。 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沉靜,閉眼站著,兩手負在背后。光紋從他的腳下往上緩慢爬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爬到了他的腰腹上。 孟婆娑隨著烏風(fēng)站在白石平地前的不遠處,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平地中央的人。 臉色看起來挺好,與平常一樣。 好一會兒,光紋中的白沉似是若有所感,徐徐把眼眸睜開。在對上孟婆娑一雙眼睛時他眼睫都顫了顫。 “是屬下擅自抗命將孟姑娘帶上來的,請主上責罰?!币粋?cè)的烏風(fēng)半跪下地。 孟婆娑被這聲音扯回神,抬手抹了抹臉上雨水,盯著白沉道,“你不用怪他,是我執(zhí)意要上來的?!?/br> 白沉靜靜站著,好半晌才看著她出聲:“我現(xiàn)在沒辦法用仙力,你把他扶起來。” 孟婆娑依言想動手,烏風(fēng)已經(jīng)自己站了起來。 她只好再度看向白沉,“我不阻止你,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你要做什么事?” 白沉一雙桃花眸里有什么閃了閃,“他沒告訴你?”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撬開大巫的嘴?”孟婆娑自嘲一句,吸了吸發(fā)癢的鼻子,“我不過是向他保證只呆在旁邊看,絕對不會阻撓你,才說動他帶我上來的。” 其實烏風(fēng)的想法大概也和她一樣。她想。 白沉腰腹上的光紋還在繼續(xù)往上蔓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他胸口。 “你可知歷任巫咸,為何不娶妻?”他忽然問。 孟婆娑又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胡亂答,“因為巫咸身邊全是男侍,沒機會接觸女子?!?/br> “這是果,不是因?!?/br> “那你說為何?” 列缺電落,山頂又是一陣大亮。 “因為巫咸壽短?!彼穆曇衾潇o清潤,給了她答案。 孟婆娑驀地僵立在原地,耳畔似有誰的聲音響起—— “巫咸族始祖白數(shù)上神殞落之際,開辟秘術(shù),將一身真神神力得以保留。方法便是將神力授予后代巫咸。” “可上神之軀又怎能容真神之力?其后歷代巫咸莫不是強行融了這一身神力,雖實力可匹敵遠古真神,卻是年少華發(fā)、壽命不長。” “那可有人知,歷任巫咸為何不娶巫后么?” “這是因為,歷任巫咸壽命短暫,難逾千載?!?/br> 是了,當年白沉方把任務(wù)交給她時,六乙大鬧判官府,陸判給眾休假鬼差請來過一位說書匠,那說書匠就是這么說的。 那時候她還不喜歡他,還不知道這個叫白沉的小上神未來會在她心里變得這么重要。當時她只是憑著一面之緣對他生出了些許同情。這些話那時的她是不會在乎的。 可就是這些話,如今狠狠地再度砸進了她心里。 她大約猜到了白沉想要干什么??蓮娙谡嫔裆窳Σ蝗菀?,強行取出神力便容易了么? 覺得眼前景色有些模糊,她抬手指胡亂擦了擦,也不知道擦掉的是眼淚還是雨珠。 “可我不在乎的啊?!彼X得她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了,想要表現(xiàn)出來的平靜一分都沒有,“五千年,三千年,一千年……我不在乎的。” 可會心疼。她沒說出來。 “不夠?!?/br> 大雨砸進腳底下的泥土里,濺起數(shù)不清的小水珠。 他的聲音混著雨聲繼續(xù)傳入耳中,“你會難過。判官都告訴我了。” 是,她會難過。 倘若白沉壽數(shù)真的只有千載,往后萬年歲月其實會和她從凡間回來的狀態(tài)差不多,欠一堆酒債,睡覺做大夢。他猜得很準。 “那個告密的老頭!”孟婆娑邊擦眼淚,邊惡狠狠道,“等我回鬼界一定先去掀了他的判官府!” 光紋已經(jīng)爬到了白沉的脖頸處。 他喉結(jié)動了動,沉靜地看著她,又道,“三界不復(fù)有罪神,真神之力也理應(yīng)消失?!?/br> 所以不完全是因為你,所以即便抽出真神之力一事失敗,也怪不到你頭上。孟婆娑聽懂了。 可她偏不依著他,“你聽著,你若是不能繼續(xù)陪著我,之前我說過的話就全部作廢。”她努力把語氣放兇,“我會回鬼界,嫁給別人,再也不會想起你!” 這話音剛落,光紋就已經(jīng)覆滿了白沉的整個身體,一瞬間雷鳴大盛,嗡嗡聲動,整個兇犁之丘竟都微微顫動起來! 孟婆娑眼睜睜地看見白石平地兩旁的石柱霎時間全數(shù)懸浮而起,那復(fù)雜光紋竟如實質(zhì)一般,cao動著數(shù)十個石柱緩緩地將平地中央的白沉給圍了起來。 她再也看不見白沉。 山頂狂風(fēng)獵獵,吹得雨珠斜灑入泥。雷芒混著雷聲劈頭蓋臉地一頓亂砸,砸得瑩白光紋表面都泛起了漣漪。 腳下不盡雷澤沉睡在暗夜里,島嶼山巒蟄伏其中,環(huán)繞著白芒異象似要伺機而動。 從那些島嶼山巒里,真的飛身而來許多道人影。 顧不得規(guī)矩,十幾道人影幾息時間便陸陸續(xù)續(xù)落地在兇犁之丘山巔。 來人身著黑底紅紋衣袍,皆是年歲頗高、氣勢不凡,白發(fā)白須者有之,發(fā)須夾白夾黑者亦有之,即便是黑發(fā)黑須者也是滿臉褶皺。 孟婆娑擦擦眼眶余熱,收斂好臉上表情。白沉這陣仗弄得很大,招來巫咸族里的元老也不足為奇。 她先前沒考慮到這一點。她一直被白沉藏著,如今貿(mào)然出現(xiàn)在這些人面前,也不知道會不會弄出什么麻煩。 “大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開口的是其中看起來最為年長的那位。 烏風(fēng)朝他頷首致意,“一切等巫咸歸來便知,席衣長老且耐心等待?!?/br> “宗祠之前,豈可兒戲!”那席衣長老顯得很激動,指著雷光籠罩下的巫祠就是一頓說法,“巫咸他要做什么?巫祠前豈是能胡鬧的地方?還招來天地異象,這引得雷澤震動不說,東荒也不得安眠哪!” 他這話剛完,高空中烏云涌動,千里外金光一閃,卻是一道金雷的影子。方才還只在雷澤上空的云層竟已朝八方翻涌開!雨勢席卷了烏云下的所有地界,轟鳴聲怕是真要響徹東荒。 兇犁之丘震顫得愈發(fā)明顯。 天降之象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