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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西窗竹(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0

分卷閱讀80

    屈?!?/br>
晏琛不知還有那一處緣故,受寵若驚地道:“謝……謝謝娘。”

陸母看他眉目俊朗,舉止合儀,語調(diào)還帶著幾分南腔,果真是自家水土養(yǎng)出來的一根好竹子,越瞧越喜歡,竟舍不得松手,牽著他入了飯席,坐于陸桓城身旁。

陸霖忙不迭地跑來,伸出一雙小手:“爹爹抱!”

晏琛便托著脅下將他抱進(jìn)了懷里,小陸霖坐在爹爹膝上,幸福得目眩神迷,趕緊把自己的小碗挪過來,用小勺子撈起一塊rou,遞到晏琛唇邊:“爹爹吃?!?/br>
晏琛咬住那塊rou,有滋有味地吃了個干凈。

父子倆在這邊其樂融融,對面有個人卻如坐針氈。

自從晏琛進(jìn)屋,陸家二弟就極不自在,一張臉幾乎深深埋進(jìn)碗里。此人性子耿直,但面子奇薄,想起自己從前做過的混賬事來,實(shí)在無顏面對晏琛。晏琛落座時,他無比拘謹(jǐn)?shù)貑玖寺暋吧┳印?,然后活像十斤燒刀子下肚,脖子耳根一齊紅透,只顧埋頭吃飯,再不敢抬起來。

倒是阿玄秉持恬不知恥的本性,從他懷中跳下,優(yōu)哉游哉地踱到晏琛身邊,翹著尾巴,用身體蹭了蹭他的褲腿。

“喵嗚——喵——嗚!”

要rou,大塊的。

晏琛聽懂了,從陸霖碗里夾起一塊最肥的魚喂給它。

在陸桓城極度不悅的目光中,阿玄一臉傲然地叼走了那塊rou,銜到屋內(nèi)光線明亮處,開始悠然啃食。

陸桓城醋意橫生,附耳道:“阿琛,你離那畜牲遠(yuǎn)一點(diǎn),它不是個善茬?!?/br>
“我知道的?!标惕〉Φ溃八鼜那白鱿碌腻e事,都一五一十向我交代了。如今它以命抵過,又戴了柳葉項(xiàng)圈,變作一只再普通不過的貍子,不能再作惡,你……莫要害怕?!?/br>
“阿琛,我不是怕它……”

陸桓城無奈。

晏琛莞爾:“桓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依你就是了,與他……稍稍離得遠(yuǎn)一點(diǎn)兒。”

陸桓城這才安心,眼角下撇,挑釁地睨了阿玄一眼。

陸母在旁邊打量了晏琛好一會兒,瞧他身形薄瘦,調(diào)養(yǎng)得不怎么好,親自舀了一碗茯苓乳鴿湯給他。

晏琛初聚人身,不宜大魚大rou,卻喜歡鮮湯的滋味,便接過了一勺一勺地飲著,偶爾陸霖貪嘴,也從他碗里蹭幾口。陸母看著他們父子團(tuán)聚,氣氛溫馨,不由憶起了當(dāng)年晏琛懷著筍兒時的光景。那時候,她這個做娘的非但一日也不曾照料過,還逼著陸桓城把人攆出去,真真是錯上加錯,悔不當(dāng)初。

想著想著便潸然淚下,攥著帕子啜泣連連。

晏琛不知她為何慟哭,與陸桓城對望了一眼,有點(diǎn)束手無措。陸桓城自然是了解母親的,起身過去安撫了幾句,說舊事不能更改,晏琛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將來疼著寵著也是一樣的。他每勸一句,陸霖就響亮地跟上一句“是呀”,生生把陸母給逗笑了。

屋外風(fēng)霜漸急,剌剌號吹。屋內(nèi)杯盞聲歇,暖意籠身。

陸桓城開了一壇梅子釀為晏琛接風(fēng),晏琛盛情難卻,舉杯淺飲少許,無奈實(shí)在不勝酒力,一會兒就喝得雙頰微紅,眼眸半寐,歪著身子靠在陸桓城肩頭打盹。

陸霖吃飽喝足,也舒暢地倒在父親懷里,摸著鼓鼓的小肚子不斷打嗝。

陸母見這一大一小都有了九分睡意,便催促陸桓城送妻兒回去休息,又說外頭露濕雪重,晏琛這紙薄的身子,可得好好護(hù)嚴(yán)實(shí)了,千萬莫要感染了風(fēng)寒。

環(huán)翠撐開一把紙傘,陪陸母慢慢往佛堂而去。

她前腳剛走,陸桓康如逢大赦,后腳就撈起已經(jīng)醉得連舌頭都耷拉到外面的阿玄扛在肩上,匆匆道了一聲晚安,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阿琛,起來了。”陸桓城推了推晏琛,“咱們回家去?!?/br>
晏琛怎么也不肯動,含糊囁喏道:“……我,我走不動路……身上累……不要回去……”

他是第一次醉酒撒嬌,別有一番風(fēng)情。陸桓城瞧著喜歡,一邊攙他起來,一邊為他披好氅子,逗弄道:“筍兒都走得動路,你是他爹爹,怎么倒犯了懶?這兒的椅子又冷又硌,沒法睡覺,咱們回竹庭去,那兒有大床,能讓你舒舒服服睡到天亮?!?/br>
陸霖歡快地奔了出去,在雪地里踩出一圈花里胡哨的腳印。

他搓了搓小手,回頭高喊:“竹子爹爹!”

晏琛當(dāng)真是倦得太難受了,倚在陸桓城身上都幾乎站不住,隱約聽見陸霖喚他,才勉強(qiáng)打起幾分精神,由陸桓城扶著往外走。

剛邁出門檻,晏琛忽然一個踉蹌,按著胸口重重栽進(jìn)了雪里。

陸桓城臉色驟變,慌忙雙膝跪地把人抱起來,就見他面色慘白,額頭、臉頰布滿了汗珠,粗重地喘道:“竹子……我要,要回竹子里……”

“你不舒服?!”

晏琛弓著背脊,脖頸后仰,已經(jīng)痛苦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拼命壓抑著身體的顫抖,哀求道:“……竹子……快給我一根,給我一根……快……”

他像是發(fā)了一場急病,整個人極快地衰敗下去,唇角涌出枯血,一滴一滴接連砸進(jìn)雪里。

陸桓城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擱,打橫抱起晏琛,對呆若木雞的陸霖道:“你留在前廳,不要亂跑,我先送竹子爹爹回去,馬上就來接你!”

陸霖怔怔點(diǎn)頭,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陸桓城已經(jīng)顧不得安慰孩子,抱緊晏琛,轉(zhuǎn)身向竹庭狂奔而去。晏琛失聲喊疼,發(fā)瘋般地討要竹子,掙扎著,哀嚎著,一刻也等不得,大把大把的竹葉子從他懷里灑出去,飛揚(yáng)在身后,竟比雱霏的大雪還要密集。

離竹庭還有十幾步遠(yuǎn)時,陸桓城懷里一空,晏琛就這么不見了。

他抱著一條空空蕩蕩的絨氅,在雪里失魂落魄地跌走。

木柵欄,窄屋檐,西窗下懸著一盞將息未息的燈籠。幽暗的光芒里,他的青竹覆雪而立,悄無聲息。

“阿琛,是你嗎?!”

陸桓城不肯甘心,猛撲過去,撞落了枝梢的大片碎雪:“我今晚見到的,真的是你嗎?!”

竹壁冰冷,雪水潮濕。

除夕夜一場暌違的團(tuán)圓終止在了夜半時分,墻外傳來寂寂三聲短更,他仍舊孤身一人。

第六十章紙偶

元月初一,晏琛沒有回來。

元月初二,晏琛依然沒有回來。

像夜間一朵未綻先凋的白曇,來去匆匆,無暇停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