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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養(yǎng)匪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0

分卷閱讀20

    甚至還不倫不類地供上了一尊觀音菩薩。

    他在菩薩面前點上香,拜了拜,那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這離家十年,流離顛簸,是否就是自己從沒拜過菩薩的報應(yīng)?

    那一日,他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可能是十年來喝得最多的一次。他為她挽發(fā)、畫眉、涂朱,為她在發(fā)髻間插上那一枚樸拙的桃花簪,他望向生了銅綠的妝鏡,鏡中的少女暈生雙頰,雙眸脈脈仿佛含著許多想說的話,也正自鏡中凝睇著他。

    那一日,他記得她也喝了很多酒。到了夜里,兩人還在你一杯我一杯不停地喝,喝酒的女人并不好看,但不知為何,他就這樣望著她,竟?jié)u漸地望得癡了。

    她朝他輕輕地笑,笑容溫柔美麗,真就像個成熟的女人一樣。她笑著,好像是非常地醉了,所以她開了口:“謝隨,你喜歡我么?”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第二日,他就消失了。

    第三日,春雨鏢一干人等追殺而至,她放了一把火,將那座房子,連帶著花草、秋千與記憶,全都燒了個干凈。

    ***

    未得到回應(yīng)的謎題,仿佛一個恥辱的記號,讓秦念五年來,時時刻刻回想起,都會身心發(fā)顫。

    “五年前的事情,你當(dāng)真不記得了,是嗎?”

    黑布條輕輕地落下來,謝隨睜開眼,看見秦念已恢復(fù)如初、冷漠而寂寥的面容。

    他想了很久,最后道:“我?guī)е愕哪鞘?,從沒給菩薩燒過香,卻過得快快活活的;好容易燒那么一次,反遭了報應(yīng)?!?/br>
    秦念輕聲道:“你也怕報應(yīng)的么?”

    “怕啊?!敝x隨道,“你知道報應(yīng)最可怕之處是什么?就是它不報應(yīng)在我自己身上——它報應(yīng)在我看重的人身上?!?/br>
    “比如你的家人?”

    謝隨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卻全無變化。

    謝隨笑了,“所以我才跑了呀。我十五歲那年從家里跑出來,就是為了讓報應(yīng)跟著我走,別去找我的家人?!?/br>
    “你二十五歲那年離開我,難道也是為了讓報應(yīng)跟著你走,讓報應(yīng)別去找我?”

    謝隨笑著,卻抿住了唇,不言語了。

    “可是你一句話也沒留,連那把刀都沒有帶走……”秦念好像有點疲倦了,她裹著被子將身子蜷縮起來,抱住了雙膝,下巴一下一下地磕在膝蓋骨上,眼神也不知望向了哪里。

    “你為什么要走呢,謝隨?就算有報應(yīng)報在我身上,但只要你不走……”秦念掩了眼睫,容色蒼白,“只要你不走,我是不會怕的?!?/br>
    謝隨望著她,他似乎是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頭發(fā)的,但最終他沒有動。

    “如果是我任性了,問了不該問的話,你即便打我罵我都好啊……”秦念頓住,意識到自己這話似乎已經(jīng)過了界,她沒有抬眸再看謝隨的表情,只是靜默了片刻,別過頭去。

    “這是什么話?”謝隨的聲音微微沙啞,“我如能打你罵你,我如能做到……”

    “謝隨,你想回家么?”秦念忽而道,“安老板都說了你家那么厲害,你若肯回去的話,大概便不必再搭理我了……”

    “念念,”謝隨輕輕地、溫和地截斷了她的話,“我不會再離開你了?!?/br>
    她抬起眼看向他。他凝望著她的眸色是那么專注、那么溫柔,可他那薄唇中吐出的話語又是那么簡單、那么殘忍。

    “謝隨,”秦念笑了一下,“你竟當(dāng)真是個君子?!?/br>
    他竟聽不懂她這句話。

    ***

    臘月初七,夜。

    吹金斷玉閣的主樓,是一座佛塔模樣的樓閣,足足有二十七層高。

    天已很冷了,卻偏不下雪,安可期裹著厚重的雕裘站在頂樓上,時不時被凍個哆嗦。

    從這里可以俯瞰夜幕之下燈火笙歌的揚(yáng)州城,也可以看見運河對岸的那座不起眼的小樓,那就是絕命樓。在光影撲朔的運河之畔,那小樓就像一個蹲踞著的黑色怪獸,冷冷地睥睨著十丈紅塵。

    安可期驀地打了個噴嚏,喃喃抱怨:“是誰說江南冬天也宜人的,文人墨客真是要不得……”

    “老板?!鄙砗笥腥朔A報,“我們在淮揚(yáng)一帶的綢緞生意都停了?!?/br>
    “老板,珠寶生意也停了,只留下今年的內(nèi)貢。”

    “老板,賭坊和妓院也停了……”

    “知道了知道了?!卑部善谌嗔巳啾亲樱稚系拇溆癜庵笇⒈穷^又凍得一凜。他低下頭,將袖中揉成團(tuán)的燙金帖子展開,看了一眼,然后又慢慢地揉回去。

    戰(zhàn)帖下在臘月初八,這是不讓他過節(jié)了。

    說來這絕命樓的高樓主,喊話的氣勢倒很浩大,但究竟有多少真章呢……

    但無論如何,自己家大業(yè)大,冒不起這個險的。何況自己背后的那個靠山,究竟是不是一座靠得住的靠山,也未可知……

    安可期將手往空中一揮,那燙金的碎紙片便飄飄蕩蕩地撒了出去。暗夜的冷風(fēng)激蕩著檐頭鐵馬,一下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好不嘈雜地響了起來。

    安可期陡然轉(zhuǎn)身走下樓去,那步履飛快,全不像一個身上點綴了好幾斤珠玉黃金的富貴閑人。

    15.朋友(二)

    秦念的肩頭本是外傷,難養(yǎng)的是她在絕命樓高樓主處受下的兩掌。到這一日,她已可行動如常,但卻仍然動不得真氣。

    安可期如一陣風(fēng)般掠進(jìn)了她和謝隨居住的小樓——不,該說是一陣黃金色的風(fēng)才對。秦念和謝隨這時候正在樓下,一人喝茶一人喝酒,面前擺一張空空如也的棋枰。

    安可期猝然停步,喘著氣道:“明日,明日絕命樓就要打來了!”

    謝隨卻道:“你的中路破了?!?/br>
    秦念反唇相譏:“到不了那一步,你已經(jīng)身陷重圍。”

    安可期聽得愕然,旋即大叫:“這時候了還下什么棋?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說謝隨,你快把小姑娘帶走吧,行不行?”

    謝隨抬眼,看了他一眼,“夜已深了,明日再走不行嗎?”

    安可期氣極反笑:“你想幫我抵去兩條命,我可不會攔著你?!彼戳艘蝗Ψ恐嘘愒O(shè),忽然有所發(fā)現(xiàn),“嘿,其實你早已準(zhǔn)備好行裝了吧?我這樓里的東西,都被你扒拉得差不多了嘛?!?/br>
    謝隨嘆口氣,從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