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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便可以高枕而臥了”! 也正是那一次覲見, 老太后金口玉言,定下了謝家長女和當時的穆王的婚事。謝氏風風光光嫁入王府、成為穆王妃,即使后來穆王成了天子、因無子而始終不立皇后,她也始終是后宮最尊的皇貴妃。 不過這些,確實都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如今, 帝王無情, 兄弟反目,再想起當初, 已只會覺得諷刺。 謝隨臨風而立,他的衣裝并不如謝陌那般華貴, 只是普普通通的灰衣, 甚至因漿洗多次而發(fā)了白, 他的腰間也沒有寶劍環(huán)佩, 而只有一把刀,一把裹在黑色長鞘中的、冷而沉默的刀。 謝隨沒有笑。 那俊逸的眼眸中,此刻凝著冰霜。 這樣的神情,使得他對面的謝陌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一副沒有感情的面具。 謝陌的問候沒有得到回應,但他也并不在意似的,只是將目光又移向了謝隨身畔,盯住了秦念:“這位便是絕命樓的秦樓主了吧?” 秦念握緊了刀上前一步,還未回答,謝隨卻開口了:“你找她何事?” “怎么,我找她還要你同意不成?”謝陌冷冷地笑了,“我抬著我娘的棺材來找她,自然是要她償命來的!” *** 山風颯颯,萬物于此刻俱寂。 對面那百十來人,竟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好像都并不驚訝。 謝隨腦中時而是一個多月前、母親獨自在佛堂中低而哀傷的念經(jīng)聲,時而是五年前、延陵長街上漫天如雪紛飛的紙錢,而到最后,目光只是膠在了那根鳳頭杖上。 秦念卻在這時說話了:“你說棺材里是你娘親,如何證明?” 謝陌一怔,旋即怒道:“你這是侮辱人嗎?” 秦念冷冷地道:“五年前你就裝過一次,說你娘死了,讓滿朝廷都跟著你演戲,不是嗎?” “秦樓主此言不錯?!焙鋈?,一旁的泰山派掌門站了出來,“我們都已知悉,五年前太夫人并未真的過世,之所以假辦葬儀,乃正是出于一片愛子之心,想將流浪在外的長子召回家中——” “一派胡言!”秦念已忍不住脫口而出,“他們假辦葬儀,只是為了把謝隨騙回去,將他關進極樂島的水牢里——” 她突然住了口,是因為自己的衣袖被謝隨拉住了。 她驚怔回頭,卻只見謝隨低垂著頭,長長的眼睫垂落,覆蓋出一片沉默的淡影。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微微顫抖的、發(fā)白的嘴唇,他好像在哀求著她,卻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泰山派掌門似也被她的反駁弄得錯愕了一下,隨即又道:“但那一日送葬者眾,誰也沒有看見謝隨來過,將他關進囚牢云云,這又從何說起?” 秦念只覺胸中怒氣幾乎要撐漲而出了,卻偏偏對著這一群義正辭嚴的武林人士發(fā)作不出來。從何說起,她才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只知道所有這些人,都是騙子,既巧言令色、又寡廉鮮恥的騙子! 謝隨在咳嗽。 他咳嗽著,咳得彎下了腰,好像要將自己的整顆心都咳出來,端給面前這些人看一般。 如果他能將自己的心端給他們看清楚,他們會不會更相信他一些? 謝陌看著他的痛苦,眼神始終冷而遙遠,嘴角卻又砌出了溫和的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想大哥在外漂泊許多年,心中想必也不好受的?!?/br> 他這話一出,泰山派掌門便露出了諒解的表情,嘆口氣退了回去。 “但是大哥,今時不同往日,”謝陌的笑容又漸漸變得凝重,“這一回,娘親是真的……被人殺害了!” 謝隨一手抵唇,慢慢地抬起了頭,眼神靜寂如冰雪。 他好像在很認真地觀察著謝陌的表情。 他發(fā)現(xiàn)謝陌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卻并不十分悲傷。 母親死了,但他的眼里,卻還是一種莫名的熱切,好像在等待著什么的、瘋狗一樣的熱切。 “你的意思是,”謝隨慢慢地開口,每個字都宛如是用刀子從他的心上割下來的,“秦念殺了娘親,是嗎?” 秦念臉色剎地白了。 “正是如此!”謝陌大聲道,“她在上極樂島之前,曾經(jīng)潛入侯府,大哥你也知道的吧?在她離開之后,娘親就受了重傷,不治而亡——娘親是被她、用她手中那把彎刀殺死了!” 眾人在這時候才聳然動容,一時間紛紛議論起來,目光如刀劍般刺向秦念。 “大哥,”謝陌又放軟了聲音,“我知道你護著她,可是你也要想清楚,她是害人不淺的絕命樓之主,背后關系錯綜復雜,不要說她根本不需要你保護,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被她害死的?!?/br> 謝隨靜了半晌,卻只是搖頭,“不是她干的。” 謝陌十分耐心:“大哥,你心腸好,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心腸好的。你想清楚,她是我們的弒母仇人,可不要再被她騙了。” 謝隨卻并不為所動:“我離開極樂島后,去了一趟侯府,拿回了我的刀?!甭牭竭@件事,謝陌的眼神危險地沉了沉,“那個時候,我還聽見了娘親在佛堂里念經(jīng)的聲音。那個時候,娘親還活得好好的?!?/br> 謝陌咬牙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大哥?” “你想讓我先將自己摘干凈,你就能騰出手來好好對付念念。”謝隨淡淡地笑了,“可是云子,事實從來就只有一種,并不會隨著你想怎樣、你說什么就改變的?!?/br> 他喚出了謝陌的字,神情平和而寬容,就好像一個好脾氣的大哥哥在給不聽話的弟弟講道理一般。 可是謝陌已經(jīng)恨透了他這種神情。 好脾氣的大哥哥和不聽話的弟弟。 十多年來,謝陌已經(jīng)恨透了這樣的位置。 他終于怒吼道:“不管怎樣,娘親都已經(jīng)被她殺死了!你不相信嗎,是有人親眼看見的!” 謝隨和秦念俱是一怔。 謝陌一回頭,樹林中便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不論她的神容是多么慘淡,她走路的姿勢都很優(yōu)雅,顯現(xiàn)出她從小便養(yǎng)尊處優(yōu)、教養(yǎng)良好。 沈秋簾穿著一身素衣,鬢邊戴著服喪的白花,一只手掩著巾帕,猶在哀哀地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