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這么眼睛空空洞洞，盯著天花板。

    “剛從醫(yī)院回來的時候, 大哥脾氣特別暴躁，摔摔打打過了一陣，后來見著人就哭，總之就是不能接受現(xiàn)實，甚至還會鬧絕食，這小半年倒啥都不想，就這么呆愣愣看著一個點，一看就是多半天，李醫(yī)生說大哥的五臟六腑都在萎縮，就是在熬日子?！彪m然看了這么多次，祁向南每一次進(jìn)來，心情還是很沉重。

    田水妮從外面貼著墻走進(jìn)來，“向西、香貝，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救救你大哥吧，他這樣很快就沒命了?！?/br>
    “大嫂，大哥這樣，我們也很心疼，可，就算去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也沒有辦法讓大哥重新站起來?！逼钕蛭鲊@了好幾口氣。

    “大哥也沒有對抗傷痛的決心，早早放棄了治病，也放棄了自我。”祁香貝接話。

    田水妮跪坐在祁向東腳頭，拍著床鋪哭天抹淚，“這都是報應(yīng)呀，我這一輩子爭名奪利，爭來爭去，爭了個滿頭空，圖個啥？圖個啥呀？”

    哭得撕心裂肺，鼻涕橫流，讓人不忍直視，就這樣，祁向東動都沒動，好像摒棄了外面所有的干擾，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祁香貝鼻子有點酸，把禮物放到墻邊的桌子上，走了出來。

    里面的空氣不太好，但也不算壞，可待著就是特別憋氣，她到外面急促地呼吸，說不出來五味雜陳的感覺。

    邵鴻遠(yuǎn)出來摟住她的肩膀，還輕輕拍拍，安慰她，“別想太多?！?/br>
    “我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就算大哥比較自私，這樣的遭遇也太苦了些。”

    這時候，祁向南和祁向西也從屋里出來。

    “二哥，就大嫂一個人照顧大哥嗎？志國他們呢？”祁向西問。

    “志國在縣城，跟張有年就差成親哥倆了，這沒良心的小崽子，很少回來看大哥，回來也是空著手，春梅就更別提了，恨不得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也就春燕跟保國有良心，春燕打工，每個月給媽匯十塊錢，媽都用在大哥身上了，保國今年高考，被省城一家大專錄取，這孩子在縣城干活，每天下班要回來，幫著照顧大哥，擦身、翻身都干?！笨梢钥吹贸鰜?，祁向南對祁志國和祁春梅意見很大，對祁春燕轉(zhuǎn)變了看法，對保國，倒是有所稱贊。

    祁香貝和祁向西對視一眼，輕點頭，后面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在火車上，兩兄妹就議論過大哥祁向東家的四個孩子，祁志國前程尚可，祁春燕也過得去，祁春梅略過不提，剩下的祁保國今年考大學(xué)，脾氣秉性不太了解，如果是那種涼薄自私的人就算了，如果還能看得過眼，他們這做叔叔做姑姑的總要拉扯一把，畢竟大哥家里為治病也是家財盡空，他們也不能自己生活富裕，眼睜睜看著他為上學(xué)奔波。

    如今從二哥嘴里聽到保國還不錯，至少踏實孝順，那他上大專的學(xué)費生活費就算有著落了，至于更多的，就要靠他自己去奮斗了。

    轉(zhuǎn)天清晨，他們?nèi)胰擞衷谄钕驏|家聚齊，難得四兄妹都在，上午要去給父親祁山上墳。

    祁向東坐在輪椅上，被田水妮推著走在前面，祁保國不離左右，時刻提醒前面的路況。

    隨后是祁向南和姚玲，旁邊跟著祁春菊和祁強國。

    祁春菊初中畢業(yè)沒再往上考試，祁向南托了關(guān)系，把她辦到縣城印刷廠做工人，據(jù)說是做校驗工作。

    祁強國在縣城上高中，明年高考，他老實認(rèn)學(xué)，可成績也就比中等好些，就這樣祁向南也對他寄予厚望，這不，暑假特意找到老師給他補課。

    至于祁春桃，留在天津工作，只知道跟研究有關(guān)，談了個志同道合的對象，過年的時候領(lǐng)到了家里，如今也見過男方父母，前幾天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下一步就是挑日子來家辦酒席。

    祁香貝私下問姚玲女婿怎么樣，姚玲直說好，是天津本地人，性格溫和，凡事知道照應(yīng)春桃，對她和二哥也很尊敬。

    這時候祁香貝想到了個好主意，抱著圓圓到祁向南跟前，“二哥，看看這些天有沒好日子，干脆讓桃子和她對象來家直接把酒席辦了，以后大家要想湊這么齊，還不知道到猴年馬月呢?！?/br>
    祁向南抿嘴，但笑不語，姚玲勾住圓圓的小手，“香貝，你呀，跟你二哥想到一起了，昨天晚上他就跟我說，給爸上了墳，就給桃子去電話，日子都看好了。”

    “哦？哪天？”祁向西問。

    “七月二十六，我一眼相中的日子?！逼钕蚰媳日l都希望祁春桃的酒宴辦得圓滿，正好也在上墳的時候祭告老父，讓他在上天保佑。

    焚香燒紙，點煙倒酒，所有人跪在墳前磕頭。

    祁香貝酸澀的眼睛甚至看不清墓碑上的字，可越是努力睜大，越是模糊，原來淚水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成了一個潤潤的點，點在祁香貝心里，如漣漪般散開，往事幕幕，近在眼前。

    恍惚間，她被邵鴻遠(yuǎn)拉起來，有點渾渾噩噩地往前走，等她被塞到懷里的圓圓驚醒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家門口了。

    圓圓不甘被忽略，拍打著香貝的臉，輕微的刺痛感迫使香貝調(diào)整心緒，該埋藏的埋藏，該發(fā)散的發(fā)散，到門里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邵鴻遠(yuǎn)暗暗舒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

    隨后，祁向西過來找他們兩口子，商議假期不在家里耗時間，不如帶著老太太周邊走走，散散心。

    祁香貝舉雙手贊同，邵鴻遠(yuǎn)也很心動，只等著說服老太太。

    這個光榮的任務(wù)當(dāng)然交給了老太太的貼身小棉襖祁香貝同學(xué)。

    只能說手到擒來，三言兩語她就說通了老太太，來個省城、洛陽、開封三城十日游，只有祁香貝和祁向西他們兩家人相伴作陪，祁向南和姚玲店里離不開人，還得cao持春桃的結(jié)婚宴請。

    這個時候旅游都少見，更別說自駕游，最多的就是坐著火車到各地轉(zhuǎn)轉(zhuǎn)。

    到了當(dāng)?shù)鼐驼覀€熟悉環(huán)境的人做臨時導(dǎo)游，早早出行，中午熱的時候就在招待所呆著，休息睡覺，下午太陽不毒辣的時候走向下一站。

    吃過了省城的特色食品，看過了省城的獨有景觀，感受了洛陽花王之都的芬芳?xì)庀ⅲ两^開封古城的歷史濃厚感，稍稍回味，就打道回府。

    “媽，這幾天累壞了吧?！币α峤o大家倒水，都是剛從火車站趕到家。

    姚常玉淡定地喝著水，倒是祁香貝哎呦上了，“媽走路如風(fēng)，比我還快，我骨頭都要散架了，腳上都磨了好幾個泡，媽還沒事呢。”

    “就走幾步道就喊累，你還是沒下過力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