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擔(dān)心，但他也不想做沒意義的事去破壞孩子的睡眠……

砰！

窗邊猛然傳來巨響，好像在故意與厲禹的想法作對。他霍然起身，走到發(fā)出聲響的窗戶旁查看，玻璃并未破損，他皺著眉打開窗戶，樓下嘰嘰喳喳的嬉笑聲馬上傳入房中。

「對不起！」

樓下看起來是幾個小區(qū)里的孩子，一名少年抱著躲避球。把手搭在額頭上，嬉皮笑臉地向探出窗的厲禹道歉。也不知他們怎么玩的，會把球丟上三樓，厲禹沒說什么，退后了些，「啪」一下地又將窗戶關(guān)好。

「你……」

回過頭他便朝小九出聲，下意識地以為剛剛巨大的聲響會把孩子嚇醒?？烧婵辞宄?，他又突兀地頓住，小九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依然用原來的姿勢側(cè)臥著，雙眼緊閉。

看被單上的那團隆起、規(guī)律地起伏著呼吸，厲禹愣了愣，把要說的話又全吞了回去。

２.

「唔?！?/br>
睡了一覺，小九的臉色卻看上去有些差。他又睡了半個多鐘頭，醒來時，他撐起身子，雙眼花了片刻聚焦。

看清厲禹的身影他明顯地僵住，幾十秒過去，接著他才慢慢地離開棉被，爬到厲禹身旁，雙手揉著眼睛。

「你忙完了？」

厲禹點頭，小九卻正好沒看見他的動作。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別的事引開，放下手，巴掌大的臉皺了起來，小九的神色有些迷茫和困惑，他看著身下的床墊，忽然加大音量。

「你忙完了？」

「暫時告一段落。晚上出門，我?guī)闳ナ袇^(qū)看跨年煙火？」

小九抬起臉，半晌才領(lǐng)悟過來他的意思。他立刻點頭如搗蒜地「嗯」了一聲，遲疑片刻，又再更大聲地「嗯」一下。

厲禹看他似乎總有哪里不對勁。可小九應(yīng)完話，馬上露出了笑顏，他這個月首次真心地展現(xiàn)那兩個小小的酒窩，笑得格外雀躍，但不知怎么，臉龐總顯得比平日時更蒼白。

「哪里不舒服嗎？」

低聲問了句，小九卻沒回復(fù)厲禹的話。跳下床他便要去拿掛在沙發(fā)上的大衣，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出門。厲禹站起身，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看著小九，披上衣服時的背影無比單薄。

小九背對著厲禹穿上大衣，視線定在眼前的墻壁上。努力地吸了口氣，他自己曉得，他作了夢，現(xiàn)在左耳什么也聽不到了……

可是厲禹說要出門，帶他去看跨年煙火。

「我想吃之前的，那個，拉面?！?/br>
稍微低頭，小九看著身上巨大的外衣。這次他掌握了自己能清楚聽見的音量，轉(zhuǎn)過身時，臉上便維持著那個燦爛的笑容。

「喔，可以啊。」

厲禹也觀察不出異狀，就當(dāng)是自己多心了。他走到小九身旁，用手指替孩子梳順一團亂的發(fā)，小九閉上眼在他手上蹭了蹭，硬繭輕輕摩擦過白嫩的臉，也悄然地擦掉了小九眉間最后一點沒來得及藏住的恐慌。

不該換的，左邊真的……聽不見。

「看煙火的話，我，會不會，被踩到？」

厲禹直起身子，聽了他的問句，莫可奈何地勾起唇角。小九仰著頭看他的臉，又伸出小手、讓對方牽住。

「喔。你可以坐我肩膀，頂多撞上什么東西，但不會被踩到的?！?/br>
「嗯！」

對話若無其事地進行，小九拉著厲禹，踏出房門，用沒被牽住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耳，不死心地試著彈了個響指。

厲禹注意到他奇怪的動作，在樓梯口前停下，看向他、挑起眉似是詢問。

可小九放下手，對上他落下的眼光，便又晃著厲禹的指頭，送給他一張大大的笑臉。

「我們，走吧！」

☆、第二十根火柴

第二十根火柴

１.

凌晨十二點，煙火便會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樓施放。配合活動，周邊的道路也將封鎖，因此厲禹帶小九填飽了肚子，便打算把車停在市區(qū)外，搭公交車至附近的廣場等候。

厲禹很少有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機會，過了八點，開往市區(qū)的班車幾乎都塞滿人。他們等了二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搭上經(jīng)過站牌的第四臺公交車。

「去那里。」

車身搖搖晃晃地駛過馬路，厲禹牽著小九、一上車便往逃生門后方的位置移動。那塊小小的區(qū)域剛好夾在兩塊擋板間，厲禹把孩子塞進角落，自己站在外側(cè)，以防他被后來上車的人壓扁。

小九整個人籠罩在他的陰影下，看著車窗外，住宅區(qū)的建筑、與路旁的行道樹慢慢地向后滑動。吃完飯后他便保持著那副相當(dāng)高興的表情，拉著厲禹的衣角，孩子氣的模樣，讓人很快便忘記他出門前的異常。

這樣就好了，小九想。如果他在此刻告訴厲禹他下午去見了「那個人」，那么他們今夜就沒辦法開開心心地看煙火了……

「唔！」

公交車在紅綠燈前急煞，小九重心不穩(wěn)地往前跌、額頭撞上厲禹硬梆梆的肚子。驚呼被車?yán)锲渌畴s的聲響淹沒，他扶著撞上的東西站好，忍不住伸出一只食指，在厲禹的腹肌上戳了戳。

厲禹倒是穿得很薄，任孩子戳著他的肚皮，自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不知他在想什么，臉上的表情相當(dāng)放松，可看著身邊的小孩，眼神里便有些別的思考。

小九似乎也注意到，滿臉疑惑地收回手指頭。被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他有瞬間的緊張，可厲禹用背部幫他擋著車內(nèi)擁擠的人群，接著說的話卻和他原本猜想的不同。

「對不起。」

大手穩(wěn)穩(wěn)地落在頭頂，小九愣了下，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哼哼兩聲便別過臉，身側(cè)的玻璃外，開始出現(xiàn)市區(qū)的景色，已經(jīng)看得到孩童們在家門前放鞭炮，劈哩啪啦的聲響伴著刺目的亮光。

小九沒吭聲，只是看著景象由近至遠地飛逝。公交車內(nèi)吵雜的人聲和以往聽起來已經(jīng)不太一樣了，他用手摸上玻璃，隨著車身前行，窗戶也跟著震動。

靠站、又有更多人拚命地進入公交車。厲禹的身影依然如高墻似地替他隔開空間，小九在車窗上看見自己的臉，就在方才，他的笑容不見了，此刻看到一張半透明的面孔，大大的眼睛有些悲傷。

要是他告訴厲禹自己一耳失聰，對方也會覺得自己在要挾他嗎？但他明明只是因為想見，而去見了夢里的一個人……

「打勾勾。」

小九甩了甩頭，把腦袋里的念頭都甩出去。他把目光移向上方的厲禹，舉起手臂，表情認真地伸出小指。

厲禹頓了下，和他做了相同的動作，大指勾住小指，鉆進小九耳里的嗓音低沉得有些模糊。

「你二師兄的事結(jié)束前，我大概會一直忙著。我要一并處理掉之后可能反過來替他報復(fù)的人……我會保護你們。但也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