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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用地爬起,大喊著,來不及管哈丹,踩著霞光奔過去。 她好像,終于能追上他的步伐。 把這將近五年的距離,一點點地追上來。 那輛車,還在向前,一直向前。 沿著那個大下坡下去,它依靠慣性,會墜下懸崖。 萬劫不復。 “哥哥……你別死?!?/br> 女孩子的哭聲越來越近,直至震耳欲聾。 他的頭卻重的要死,聽到這飄忽而至的聲音艱難地睜了睜眸,肩膀的痛楚牽引住渾身的知覺,想起身,可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哥哥——” 胳膊上貼過來一雙小小的,柔軟的,溫熱的手。 她攥緊了他小臂,拉著他,腳瘋狂地蹬著松軟的泥土。使不上勁,她被慣性甩出去,就再來拉他的胳膊。 她哭喊著,叫哈丹過來幫忙,要把他從沼澤里拖出來。 他盯著漸次晦暗的天空,突然有些無奈。 他都一身泥濘了,該怎么,重新面對她才好? 第8章 白夜(7) 她的白裙子上、腿上全是泥,污濁一片。 厚重的裙擺和著泥濘,裹住她纖細的腿,重得像灌了鉛,提都提不動。幾經(jīng)拉扯、拖曳,她的雙臂也快使不上力氣了,整個人就像脫了水一樣。 她哭著喊:“哈丹,快來——快,快來幫幫jiejie……jiejie快沒勁兒了——” 哈丹三步兩步地過來,雖然力氣不大,但總還是有些用的,幫她一起拽住他的胳膊,將他從泥沼中往外拉。 哈丹喘著氣,有些狐疑地問:“姐、jiejie,他是壞人嗎?” “他不是,”晚晚搖頭,“他是我哥哥?!?/br> 男人的臂彎結(jié)實而有力,他整個人同樣沉的要死,半截身子桎梏在泥沼中,如何也拖不動。 那會兒他便是用如此有力沉穩(wěn)的臂彎環(huán)住了她,抱她上了車。 與若干年在事故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她,抱起她時一樣,仿佛他才是她的天。 從前,他很少抱她。 除了救她的那次,之后隨著她年齡漸長,慢慢步入了青春期,開始飛快地發(fā)育后,他幾乎不曾那么抱過她了。 他走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那晚豆大的雨點如子彈亂彈,幾乎要砸碎了窗戶。 港城一到這種天氣,就像是世界末日,颶風卷著暴雨,隱隱能聽到遠處海浪波譎詭異地翻涌著的聲音。 那晚她聽著窗外的聲音,失眠了很久,在床上翻來覆去,如何也想不通,為什么晚上吃飯前,他在伯父的遺像前跪立了那么久。 就像是,在用意念傳達著一些她不懂的心事。 他有什么心事?怎么不能同她說呢? 不過,好像他的大部分事,都是不肯告訴她的。 她起夜喝水,透過門縫,看到他的房間內(nèi)還亮著燈。 他在整理衣物,背著門,他的背影被房內(nèi)葳蕤祥和的光剪得細碎不堪。 一束柔軟的光路匯成河流,穿過她腳下,慢慢地,旋開了個暖黃色的扇形。 他打開門,影子覆過來,沉啞的聲線拂在她頭頂正上方: “晚晚,怎么不睡?” 她張了張嘴,想反詰他這個問題,話剛在唇間滾了半圈,腰上便橫過個結(jié)實的力道。 他直接將她整個人托抱了起來,像抱小貓一樣抱著她,就往她的臥室走,不忘責問她:“為什么不穿鞋?知不知道晚上很冷,地暖還沒通?” 她不作答,就勢枕在他肩膀上,伸出小手,揪了揪他胸口的衣服。 那是他們警校配套的制服T恤,黑色半截袖,左胸口上用銀金紅三色的線,拓著個小小的國徽。 他的骨骼長開了,總覺得這衣服束身,所以在家一向不穿,一回來就換下。 不知為什么,今晚回來后,他卻脫也沒脫,就一直穿到了現(xiàn)在。 “哥哥。” “嗯?” 她的食指摩挲著他制服的胸徽,在他胸口上點了點,很輕聲地說:“我渴。” 他沉默著,將她放在床上,轉(zhuǎn)身出去,給她倒了杯水再進來。 他沒有開燈,也沒有離開。 他遞給她水杯,然后半蹲在她床邊,整個人靜得像一樽雕像。 “晚晚?!?/br> 她咬著杯口,垂下眼看他。 他們的房間相對而望,對面一盞燈亮得昏晦,卻能照亮她房間的大半天地。 男人鴉羽般的眼睫覆下,在他眼底落下層淺淡的影。他眸色亦然明昧參半,薄唇繃成了條線。 靜了很久,他才淡聲地說:“晚上起來喝水,要穿鞋,地板很涼,知道了嗎?” 她唇離開杯子,輕輕咬了咬。 “你要學會照顧自己?!?/br> 她渾然一愣,眼眶就紅了:“哥哥照顧我,不行嗎?” …… 晚晚和哈丹兩人齊心協(xié)力,終于把他拖到了旁邊的平地上。 氣還沒喘勻,她都顧不上擦眼淚,慌忙過去,推了推他,“哥哥……” “哥哥,你說說話啊?!?/br> “哥哥……我是晚晚,哥哥……” 他躺在一叢青黃不接的蘆葦蕩里,倦得渾身沒有力氣,傷口疼得幾近失去知覺,頭腦嗡嗡作響。 聽到她一聲又一聲地叫他“哥哥”,他差點兒就以為自己在做夢。 大腦仿佛回光返照了一遭,眼前莫名地掠過從前過往的一些場景,都是些他都快想不起來的事。 他遲鈍地睜開眼,動了動唇。 她看到他的唇在動,好像有話跟她說,立即貼身過去。 他輕聲地對她耳朵說了句話,想到那是她左耳,她聽不到,于是又讓她把頭側(cè)到另一旁。 她卻動也不動,就那么看著他。 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小姑娘一雙漆如子夜的眼眸里,淚水潺潺而出,順著她嬌潤的臉頰滑下,尖俏的下巴更顯得楚楚可憐。 “哥哥……我聽不到?!?/br> 他以為自己在說話,她身邊那個更小一些的女孩子,也是一臉迷茫,好像也聽不到。 那個小女孩兒,也那么看著他,一雙清澈的眼睛,空洞異常。 她和他第一次見到晚晚時差不多一般大,也有著這么一雙澄澈空靈的眼睛,狼狽得像只流浪貓,直直望著他,讓人想撿回家養(yǎng)。 他一瞬間忽然莫名地來了些力氣,漸漸地,也能發(fā)出聲音了。 他不過是受了槍傷,不至于死,他還挺得住。 他挺得住。 “晚晚,過來。”他啞著聲音,喊她。 晚晚一怔,一看他想翻身起來,趕緊上去扶住他。 她想到他左肩還負了傷,不由地一時又酸了鼻子,忍了忍,還是沒有哭。 他像是棵被攔腰砍倒了的參天大樹,懨懨地就貼過來,一條手臂懶懶地搭在她纖弱的肩膀上,勉強能站穩(wěn)了,她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