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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兒,搖頭表示她還不解氣的模樣他還記憶猶新。 他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看著那點點紅痕,從他皮膚下浮現(xiàn)出來,像是粒粒紅豆,根植在他心底,不知不覺地生了根,也發(fā)了芽。 他拉下衣袖,隨手捻滅了煙,笑了笑,“小貓撓的?!?/br> 第17章 白夜(16) 晚晚背朝著窗, 枕著手臂睡下了。 起先還困頓,睡不著, 又睜開眼,盯著窗外色彩漸次鮮艷起來的天空, 出了很久的神, 慢慢地,就一丁點兒困頓的感覺都沒有了。 屋子的另一頭傳來很細(xì)微的聲響, 像是門輕輕地關(guān)上的聲音,有人出去了。 于是, 她徹底沒了困意。 不多時,天色又明艷了一度,太陽露出了小半張臉,屋外逐漸傳來人們走來走去的凌亂的腳步聲。 天亮了。 一直在旁邊睡得很沉的許凌薇也醒了, 在她身后翻了個身, 揮出手臂,一把攬住她纖細(xì)的腰身,直接給她拉去了懷里。 “晚晚。” “……嗯。” “哭了嗎?” 她靜靜地?fù)u頭,“沒有……” 小孩子才總是哭, 她不要當(dāng)小孩子了。她內(nèi)心深處,總還是希望自己能長大一些的。 她也該長大了。 學(xué)會收斂眼淚,學(xué)著勇敢一些。 他走了, 她該學(xué)會照顧自己了。 “真沒哭?” “……沒有?!?/br> 許凌薇便不說話了。 良久,是她輕輕地出聲:“伯母。” “嗯?” “伯父,是什么樣的人?!?/br> 她一直對那個未曾謀面過的伯父非常好奇, 他在八年前的那次大爆炸里以身殉職。 她從沒見過他。 對他的印象,大致只停留在放在家里茶葉柜上頭的那個黑白照上。 精神矍鑠的男人,濃眉大眼,高挺鼻梁,一身颯爽肅穆的警服,氣宇軒昂,能看出來,他年輕時應(yīng)該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可他長得,和沈知晝一點兒也不像。 “他啊,”許凌薇翻了個身,躺回去,盯著黑黢黢的天花板,若有所思地回憶著,“老頑固一個,犟得要死,脾氣又臭,又懶,一待家里就什么也不干,很大男子主義?!?/br> 說著說著,許凌薇便輕輕地笑了笑,頗有些無奈地說:“伯父那時候工作忙,一月都回不了幾次家,成日成夜地執(zhí)行任務(wù),抓壞人,一回到家呢,什么也不干,我說他兩句他還跟我發(fā)火,脾氣很差……哎,老警察都這個毛病嘛……想起來,以前哥哥跟他頂嘴,不聽話……” 許凌薇頓了頓,喉頭頓時泛起一股滯澀的感覺,還是決定說下去: “哥哥不聽話,你伯父就總揍他,但是啊,哥哥從來不哭,挨揍的時候就忍著,把自己關(guān)屋子里關(guān)一會兒就好了,說起來,他真的是個很能忍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br> “伯父,以前總揍哥哥嗎?” “也不是呢,你伯父只是對哥哥要求很嚴(yán)格吧,哥哥一開始不想念警校,為這事兒沒少挨你伯父的罵,不過最后好在是考上了。哥哥真的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他被錄取的時候,還不到十七歲,是警校當(dāng)時最年輕的學(xué)生?!?/br> “哥哥……一直想當(dāng)警察的?!蓖硗韺㈩^埋入枕頭里,悶著聲音,靜靜地說,“哥哥跟我說過,他要當(dāng)警察的……哥哥不會騙我的。” 許凌薇嘆氣:“其實這個職業(yè)呢,有多么高的榮耀,就意味著有多么大的風(fēng)險,哥哥那時候才十七歲,他也是個孩子啊,他也會感到害怕呀,也會怕死,怕受傷,完全不害怕,怎么可能?” 晚晚咬了咬唇,哽著聲音說:“伯母,你真的覺得……哥哥是壞人嗎?” 那天晚上,她清晰地聽到哈桑憤恨地說,沈知晝是毒販。 那種字字頓頓,都蘊(yùn)滿了血海與深仇的語氣,恐怕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還擋在她身前挨了那一刀,導(dǎo)致這幾晚,她閉上眼,眼前,腦海里,都是潺潺鮮血從他傷口中無休無止地向外翻涌的駭人景象。 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還活著,他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抱著這樣的心思惴惴難安地睡著,半夢半醒之間,卻又做了噩夢。 她夢見他就在她眼前,滿身是血,唯獨臉色一點點地蒼白下去,最后對她虛弱地笑了笑,說他是壞人,然后,他就像被抽盡所有的力氣,扔到地上去,一倒下,就再也再也醒不來了。 今晚,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終于鼓起勇氣,問了他這些天以來在她心中盤亙了很久很久的問題。 她問,他是不是毒販,是不是壞人。 他說是。 還是最壞的那種。 她無法理解。 如果他是毒販,為什么要從毒販?zhǔn)掷锝僮咚凸?,還開車帶她們突出重圍逃跑? 如果他十惡不赦,為什么要擋在她面前挨那一刀?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毒販,都是冷酷無情,狡詐陰險的。 他為什么要救她? 僅僅因為她是meimei? 她不過是有幸被他救下,和他一樣作為養(yǎng)子和養(yǎng)女,被許凌薇一家收養(yǎng),還一起朝夕相處了四五年的一個陌生人罷了。 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guān)系。 他完全,可以用她去擋刀。 反正她到現(xiàn)在都想不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是誰,在哪里。 許凌薇默了良久,說:“其實,伯母只是覺得失望,你伯父當(dāng)初對他寄予了厚望,那次爆炸……可后來……” 許凌薇一哽,話音戛然而止,幾近難言。 晚晚默了一會兒,又換了個問題:“那,伯母,哥哥的爸爸mama呢?在哪兒?他從小,就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嗎?” “這個事兒吧,”許凌薇悠悠地嘆了口氣,像是又想起了一樁不愿多提的心事,抬起手,輕柔地?fù)崃藫嵬硗砣彳浀念^發(fā),淡聲地說,“等以后,再告訴你吧?!?/br> “以后,是什么時候?” “等哥哥回家的時候吧。” 晚晚不說話了,轉(zhuǎn)過頭去,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整只縮在被子里。 許凌薇輕聲問:“困了嗎?” “嗯……有一點兒吧?!?/br> 許凌薇捏了捏她柔軟的肚子:“你可別裝睡啊,要睡就好好睡,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你折騰什么,這么小的孩子總熬夜,身體都壞了?!?/br> “嗯……” “你捂著被子哭也沒關(guān)系,”許凌薇又笑了笑,揶揄道,“伯母就當(dāng)沒看到,也沒聽到?!?/br> “我……”晚晚窒了窒氣,小聲地辯駁,“我才不哭呢?!?/br> “哭也沒關(guān)系,難過的話,失望的話,哭一次就好了,”許凌薇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像在安撫一個小嬰兒似的,語氣更溫柔了,“從小到大,你都是想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