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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要說: 沈知晝說,他只心軟這一次。 可后來他說,只要是晚晚,他還可以心軟千千萬萬次。 第20章 暮色(1) 港城棠街, 蘭黛。 一頭黃卷毛的男人從嗓子里憋出一聲悶吼,光可鑒人的玻璃墻上立馬綻開了一朵鮮艷詭譎的血煙花。 暴喝與拳腳, 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身上,經(jīng)了一番折騰, 他最終被扔到五光十色交相輝映的地板上, 茍延殘喘。 就在這一刻,包廂外舞池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推了到最高.潮, 將他喉嚨深處破碎的呻.吟吞咽得無聲無息。 黃毛人長得挺結(jié)實,剛在外面走廊里抓人就花了一番功夫。阿闞打他打得自己也渾身酸痛, 活動了下關(guān)節(jié),轉(zhuǎn)臉問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 “老板,怎么辦?做了他嗎?” 沙發(fā)里的男人闔著眸假寐,沒作聲。 他穿了件質(zhì)地精良的鴉黑色襯衫, 黑長褲, 與同樣通體黑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幾乎融為一體。 若不是阿闞喊他一聲,極易讓人忽視那里還坐著個人。 他襯衫扣子解到第三顆,露出下頜與脖頸漂亮流暢的線條,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病態(tài)的干凈。 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無波無瀾的表情。 就像是個毫無干系的局外人, 旁觀了阿闞他們對這個來這里賣冰的黃卷毛長達十幾分鐘的毆打。 阿闞讓人把黃毛拖到他腳下,人掙扎的厲害,嘴里罵了幾句臟話。 男人撩起眼皮, 輕輕攢了下眉心,看著阿闞,問:“哪兒抓的?” “包廂走廊, 他賣了半條貨,被我們抓個正著?!?/br> “哦?!?/br> 他慢條斯理地將左臂的袖扣解開,袖子隨意地堆疊上去,挽到肘彎處,露出一截結(jié)實的小臂。 他手臂內(nèi)側(cè)有一道鮮紅的傷口。 明顯是新傷,刀口又長又深,差點兒要把他半條胳膊給砍斷似的。 觸目驚心。 經(jīng)此一折騰,已經(jīng)凝固得差不多的血珠子,又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滲出來。 他面不改色地將袖子疊好,手上還沾著自個兒的血,就著蹲下身,拍打了兩下黃毛也滿是血的臉。 “我cao……你——” 黃毛剛咧著嘴罵了聲,臉登時被男人用皮鞋死死地踩住。他像被捆住的螃蟹一樣撲騰著:“我、我殺了你……” 男人頗有些惺惺相惜地笑了聲:“疼嗎,小黃毛?” “……cao?!?/br> “你疼,我也疼呢?!彼麚P起下巴,點了點角落里另一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道,“跟你一起的那個小王八蛋給了我一刀,差點兒把我胳膊剁下來,你看,他都快被打死了,但是啊,我這里可不能出人命的,知道嗎?” 黃毛嘴里含糊不清地還在罵,一句比一句難聽。 男人絲毫不惱,繼續(xù)說:“你跟他是那么好的兄弟,是不是該替他多挨兩刀?” 阿闞是個暴脾氣,聞言過來,一手揪住黃毛,就又要喊人動手。 “等一下,”男人唇一抿,突然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黃毛的尖叫聲中主動叫了停,皺著眉,煞有介事地說,“阿闞,我平時怎么教你的?一點兒都不斯文?!?/br> 阿闞只得悻悻松了手。 斯文? 他踩著黃毛臉的時候,斯文去哪里了? 男人的腳還踩著黃毛,一手隨意地搭在膝上,傾身過去,輕飄飄地問:“還想挨揍嗎?” 黃毛剛嘗過一頓毒打,那群打他的人都喊這個男人“老板”,想必今晚就是他讓人下的手。他罵也罵過了,顯然無用,生怕男人再吩咐一句他就沒了活口,登時折下氣來:“……不、不想了?!?/br> 男人唇畔勾著一抹笑,一雙黢黑漂亮的眼眸深處,笑意卻不染絲毫,“不想挨揍的話,一開始就告訴我不就行了嗎?你說你不想挨揍,乖乖就范,何必費這么一番周折?!?/br> 黃毛死死地咬著牙,嘶喊:“是你的人抓了我,先動手——” “cao,”阿闞接言罵道,“打你就打你,還要征求你意見?你當(dāng)你是個什么東西?以后少他媽在這里拿著你那破玩意兒賣,下次讓老子見到先廢你一只手——” 阿闞只顧著自己發(fā)脾氣,這才意識到剛才有人誹他不斯文,他恨恨地向黃毛揮了揮拳頭,最后說:“死黃毛,蘭黛換老板了!你他媽記好了!以后小心點,知道了嗎?!” 黃毛吞了下口水。 他聽說過,前些日子蘭黛換了個“新老板”,他今天也只是想碰碰運氣罷了,誰知這么不走運。 這會兒確定了這位就是“新老板”本人,結(jié)合最近七七八八的傳聞,他才有了切實的懼意。 聽說這個男人以前在云緬那邊跟著一個大哥混,后來想一家獨大,殺了自家老大和老大親兒子黑吃黑。 是林先生主動出馬,收了那邊的生意,于是他就來到了港城,兩年的時間在這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道上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 加之大概一年前,警察搗毀了市內(nèi)一個毒窩,他一人劫下林先生的長子林槐突出重圍,酣戰(zhàn)之間還替林槐擋了一槍,自此他和林槐就有了過命的交情,兩人契為異姓金蘭,親同手足。 林先生現(xiàn)今將棠街這一片都交給了他打理,除開這家“蘭黛”之外,還有港城一家最大的地下拳場,可謂十分器重他。 有人說,他在林先生那里,幾乎已經(jīng)可以和林槐平起平坐了。 男人就此接過阿闞的話,問了聲:“記住了嗎?” 黃毛終于放棄掙扎,腦袋蹭了蹭他鞋底,在點頭。 “聽話啊?!蹦腥怂闪四_,拿過手邊的繃帶,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受傷的手臂上纏繞。 纏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側(cè)頭問,“你是誰的人?” 阿闞主動答:“金三的,之前也跟著褚秦混過?!?/br> 男人瞇了瞇眼,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聲:“拖出去,做了?!?/br> “……” 黃毛人還未從地上爬起,臉登時嚇白了。 男人看他眼淚都嚇出來了,血淚交雜的臉擰成了團破抹布似的,笑著:“怕了嗎” 怎么能不怕? “怕?!秉S毛僵著脖子點了下頭。 “你回去替我給金三和褚秦都捎個話吧,”男人一副改了主意的口氣,笑著看著黃毛說,“就跟他們說,這個地方歸我了,要是非要跟我搶生意做——” “我知道了……”黃毛命懸一線的余悸未了,臉還白著,沒等男人說完,一個勁兒點頭,“大哥……老、老板……我我我知道了……你……你別殺我?!?/br> “以后別再讓我看到你,或是他的人來蘭黛,記住了?” “……記、記住了?!?/br> “我還沒跟金三見過面,別忘了告訴他,我姓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