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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兒。阿德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你林叔可還在呢?!敝鹄松綒舛ㄉ耖e地吞吐著煙霧。“我就是看不得他那付賤樣,看見個中國人都恨不得跪下去舔?!敝苁魁R恨聲道。“要不然你讓他怎么辦?”逐浪山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你們四特論起來要什么沒什么,憑什么在緬北這一堆里面混得最好?還不就是靠著跟中國人做生意?”“那也不用緊趕著中國人的屁股拍,這是大家的產(chǎn)業(yè),他們林家現(xiàn)在還記得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么?我爹還讓我跟著阿德學(xué),我呸,要錢沒錢要權(quán)沒權(quán)的,誰他媽理我??!”周士齊舔舔干澀的上唇。逐浪山把手里半杯威士忌遞過去,眼神頗有幾分蠱惑的:“我早說了,讓伯父把錢撤出來跟我干。”“在勸著呢!”周士齊粗嘎著嗓子吼了一聲。逐浪山?jīng)]有料想第二天早上會在路上遇見徐知著,只是晨曦中他帶著宿醉坐在車里醒酒,路邊漫道上徐知著和左戰(zhàn)軍并肩慢慢走著。逐浪山遠遠看見就讓司機放慢了車速,緬北的冬日天氣清涼,徐知著穿了一件銹色的長風(fēng)衣,料子硬朗挺括,在晨光里泛著暗色金屬的光澤。他個子其實不算特別高,但行伍出身,腰背特別挺,更兼得肩寬腰窄,只一個背影就令人浮想聯(lián)翩。逐浪山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有一輛車跟在近處,三、五個穿TSH制服的保安慢慢騰騰地跟在車邊走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知著自從那次以后,就再也沒讓自己落過單,進進出出都有人簇擁,隨身的槍械武器不離手,彈夾至少帶三個。逐浪山盯著那道背影,唇邊漸漸浮出笑意,車子終于從徐知著身邊超過時……他看到徐知著猛然間轉(zhuǎn)頭,尖銳中略帶詫異的視線直截了當(dāng)?shù)刈擦诉^來。逐浪山與他對視片刻,輕輕地一挑眉。左戰(zhàn)軍忽然翻臉罵了一句:撲街,冚家鏟。抬手從后腰拔出槍。徐知著眼明手快,一把按到槍脊上。左戰(zhàn)軍轉(zhuǎn)頭瞥他一眼,看著車子遠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槍收了起來。“又不能現(xiàn)在殺了他,沒什么意思?!毙熘唤忉屩?。“我還真不相信了,就殺不了他?!弊髴?zhàn)軍梗著脖子。“殺了,然后呢?”徐知著不動聲色。“然后,什么然后……”左戰(zhàn)軍越說越低,他也不過就是逞一時意氣,并非真心沒腦子。殺一個逐浪山的確不算太難,豁出去不要命,什么事兒都能干成,可然后呢?生意還要不要做了?逐浪山家大業(yè)大,有妻有子,兄弟齊全,門下親兵死忠不少,誰會讓他就這么平白死了?總有人會給他報仇,然后呢……左戰(zhàn)軍撇過臉去,不吭聲。徐知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驀然笑開。“有屁好笑???”左戰(zhàn)軍莫名其妙。“你倒是比我還生氣?!毙熘讨?,他喜歡這種一心向著他的人,想他所想,急他所急,看到他倒霉比自己還生氣。就像曾經(jīng)的陸臻,現(xiàn)在的藍田。他對這種人板不下臉,搭不起架子,就算心里想著要好好當(dāng)個老大,還是會不知不覺的軟下來。除開方進那位大仙兒,整個公司只有左戰(zhàn)軍最不怕他,時不時沖他大呼小叫一番,還真拿他沒什么辦法。“誰跟你似的?!弊髴?zhàn)軍撇嘴:“修煉都快成仙了。昨天那小子絕逼有問題,你他媽還讓小孟送他去景棟看傷。”“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看個病而已。幾千塊錢的小事,惦記了一晚上?!毙熘?。“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那小子不仗義?!?/br>“所以我讓小孟去送他。你跟我緬語都不行,小孟會說話,能嚇唬嚇唬,看能不能把利害說明白。把傷治好再開除,也算我仁至義盡?!毙熘D了一下,說道:“千金買骨,我也不是為了他?!?/br>“你就是一仙兒?!弊髴?zhàn)軍哼聲。徐知著笑了笑,沒搭話。左戰(zhàn)軍等了一會兒,又自己問起來:“你到底怎么想的?就那姓逐的混蛋,你就一點不恨他?”“恨?”徐知著琢磨了片刻,斷然否認道:“不恨。我就覺得他是個禍害,最好有機會能除掉?!?/br>輕描淡寫然而殺氣四溢,讓左戰(zhàn)軍不自覺地抖了抖,背后生出一絲惡寒。徐知著被左戰(zhàn)軍的問話提起了興趣,他的確是不恨的,誰都不恨,仇恨需要耗費太多精力,不值。就算極品如章云靚,當(dāng)年也只是覺得厭煩,找個機會收拾一頓,看人消停了就馬上拋到腦后。如今衣錦榮華,也從沒有回頭去得瑟的想法,他一向都連欺負人都懶得,有時間不如干點正事。現(xiàn)在的逐浪山也是,他厭惡、警惕、忌憚……總覺得此人最好干干凈凈的死掉,但那并不是仇恨。逐浪山就像是他戰(zhàn)場上的敵人,他們將不死不休,但無關(guān)怨懟。徐知著忽然想起了陸臻曾經(jīng)形容夏明朗的一句話:心有所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怨無悔,不憎,無恨。能活成老大那調(diào)調(diào),徐知著對自己很滿意。97因為徐知著和藍田最近都做上了生意,共同語言就陡然多了起來。本來兩個人死活都聊不到一起去,一個說狙擊要令和地獄火,一個只知道干細胞誘導(dǎo)和PCR,彼此聽起來都像天書。現(xiàn)在不同了,徐知著說說四特的山嶺,一年大概能產(chǎn)多少立方木頭,要不要給爺爺打個大書桌,我認識熟人,能便宜;藍田說說最近又跟哪家機構(gòu)接觸了,醫(yī)院是開在北京、上海還是蘇州,他老爹藍凱手上有塊地,要不要索性用了,還是借這個項目向蘇州市政府空手套個白狼。說說話,談?wù)勄?,彼此欣悅,感情就在這些細細碎碎里養(yǎng)著,同時暗自訝異對方的變化。徐知著原本壯志雄心要好好賺錢養(yǎng)家,讓他的祖宗菩薩永遠坐在象牙塔里清靜自持,不為紅塵俗事cao一點心,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還是小瞧了藍田的家底。藍田就像是一顆長在極肥沃土壤里的樹,從長出第一片子葉起,就比別人濃綠強壯,而且不徐不急,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著那條金光大道。他擁有得實在太多,多到平時都看不出來,只到需要用時才顯現(xiàn),開疆拓土都是溫潤平和的調(diào)子,一點不急功進利。徐知著想到一個詞:底蘊。世代書香,家族鼎盛,某種非常中國的仕人氣派。徐知著想想藍田那一家子,就覺得自己這種賺快錢的架式非常拿不出手,主動給藍凱打了個電話,轉(zhuǎn)身從鄧峰手里買了一批翡翠做禮,帶上左戰(zhàn)軍跑了一趟云南,把當(dāng)年幫過他的藍凱的那些舊友們一一拜訪過來。在中國,生意人們建立交際圈的主要方式就是請客吃飯,徐知著長得稱頭,說話討喜,身份動人,又是藍凱的“侄子”,自然容易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