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故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去找工作。

而且，結(jié)果還是四處撞壁。他一沒有文憑二沒有簡歷，別人一開口就是問學(xué)歷問工作經(jīng)驗，袁故哪里走過這流程。毫無疑問的，袁故一天毫無所獲。

在市場里逛了大半天，他撞見了同樣一臉尷尬的林木，很顯然，林木的狀況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兩個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工作的事，而是走到了一家路邊攤，點了兩碗餛飩。

袁故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心理素質(zhì)上升了一個級別，拿起一次性筷子就開始吃。

這一回倒是林木吃不下去了，“成哥，我想過了，要不還是回雨幕吧。”他說這話的時候，頭幾乎都要低到碗里去了。

袁故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接著抬頭看了眼林木。他想說點什么，卻最終沒說什么。他一下子也沒有什么主意，這找工作比他想象得難多了。其實袁故的學(xué)歷不錯，國內(nèi)重點大學(xué)商業(yè)管理學(xué)優(yōu)秀畢業(yè)生，各方面硬實力都過得去。

但現(xiàn)實表示，這其實沒什么用。袁故拿不出文憑，畢竟他拿的可是許成的身份證，別人一查高中都沒有讀完都就輟學(xué)，幾乎就不會對袁故本人有任何興趣了。

袁故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眼四周，熱鬧的大街人來人往，盛夏日光極盛。這是南京一年之內(nèi)最熱的時候，幾乎人人都穿著短袖短褲，哪怕在梧桐樹蔭下依舊撐著遮陽傘。

林木吃不下東西，隨口轉(zhuǎn)身喊了聲老板，點了瓶礦泉水。

袁故的心里忽然那么一動。“林木，附近有沒有批發(fā)礦泉水的？”

“有啊。”林木又沒跟上袁故的節(jié)奏，“成哥，你要賣水啊？賺不到錢的，我以前試過，滿大街都是賣水的，更何況還有城管，根本沒錢可以賺?！?/br>
“誰說在大街上賣了？”袁故淡淡掃了眼街道。

林木瞧著袁故那模樣，心里忽然有了一絲的莫名興奮，隱隱竟看到點希望。

袁故買了四大箱水，帶著林木坐公交到了秦淮河。這是南京人流量最大的旅游景點，十里紅場煙波上，漿聲醉里聽秦淮，來南京的人都不會錯過她。

出乎林木意外的是，袁故沒有走進去，而是在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處就停了下來?？此@架勢，是打算在這兒擺地攤了。林木伸手推了推袁故，“成哥，我們進去吧，這里哪里有人買水？到了里面，一瓶水能賣好貴呢。”

“我知道?！痹市α诵?，接過林木手里的水，“正是因為里面的水貴，所以我們在外面賣?！?/br>
“哈？”林木蒙了。

“你別愣著，拿點水去飯店小吃街上賣，不要離那些店太近，記得就在街上賣就可以了?！痹拾研渥泳砥饋?，一張臉看起來微微冒汗，晶瑩如玉。

收拾了一會兒，看林木還愣著，袁故站起來，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景點里面的水貴，小販都進去賣了，游客也不傻，景點外買了水再帶進去不是便宜多了？一樣的道理，這種開在鬧市還是旅游景點的飯店，里面的飲料酒水肯定貴，你在外面順手買瓶水帶進去是不是好多了？你再看這街上來來往往的，是不是絕大部分都是學(xué)生年紀(jì)，還有一大部分是小青年情侶，說白了都是群窮學(xué)生，出個門旅游都挺能算計的?！?/br>
林木聽得愣愣的，“成哥，你哪里學(xué)會這些東西的？”

“我隨便猜的，你快進去吧。待會就是晚飯的點了，別愣在這兒了?！痹市睦餆o奈，他總沒辦法說，他學(xué)的就是這一類揣測顧客心理的課程吧？

“成哥，你真厲害。”林木由衷地佩服了一句，抱著水就進了景點。

一直到林木進去了，袁故才對著自己那一地的礦泉水笑了笑，他袁二少也有今天啊，世事無常真他媽是萬萬沒想到。他也有當(dāng)街?jǐn)[攤的那一天。

☆、第5章

袁故曾經(jīng)也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天什么都沒有，他能墮落到什么程度?？墒钱?dāng)他遞給別人一瓶水，捏著手里的兩枚硬幣隱隱興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墮落程度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

從一開始的扭扭捏捏，到最后扯著嗓子叫賣，袁故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得到了質(zhì)的飛躍。他在磨礪心性的同時，無比慶幸自己現(xiàn)在還是許成的樣子，這要是袁故本人扯著嗓子在街頭叫賣，他僅僅是腦補一遍，就覺得畫面慘烈到了極點。如果那種情況真發(fā)生了，講真袁故能把自己埋到袁家祖墳里去。

話說回來，許成這人長得著實不錯，清秀干凈，眉眼還略帶風(fēng)情。正是因為這這副樣貌，袁故賣水的過程也少了許多的艱辛?？傆袔讉€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是會借著買水的名義上來搭訕幾句，袁故樂得輕松，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優(yōu)勢，賣起水來越發(fā)的上手。

他隨意地在街頭站著，懶散又有點認(rèn)真的樣子，完全讓人猜不到他是個賣水的小販。袁故的氣質(zhì)實在太好，他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富家子，就算在街頭賣水他骨子里還是那個有點驕傲的袁二少，這就是氣場。

那一個下午，袁故賺到了他人生第一桶金?？傆嬋嗣駧?44元，去掉批發(fā)價，凈利潤108元。

袁二少想，這日子比他想象的還要更艱難一點。

他打了個電話給林木，那邊也賣得差不多了。兩人一合計，今天先收工算了。天色也不算太晚，袁故走在路上，兜里的硬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鋈挥辛艘唤z奇異的感覺，這也算是個好的開頭。很快的，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墮落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一連幾天，袁故都帶著林木在南京各大旅游景點賣水，上到總統(tǒng)府下到中山陵，他們把南京有名有姓的地方逛了個遍。袁二少這回是結(jié)結(jié)實實體驗了一把民情，感受到了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多艱。

尤其是當(dāng)他知道，林木租的那房子其實是拆遷房，每天半夜都可能有施工隊來鑿墻角的時候，袁故第一次有了一種人生荒涼世事悲哀的感覺。

為了趕緊湊錢換個房子租，袁故這兩天賣水賣得越發(fā)勤快。他考慮著等他有了第一筆錢，他可以考慮換個工作，做點小買賣。現(xiàn)在不都流行白手起家嗎，他袁故也闖一闖這條路。

這天一大早，林木正打算出門批發(fā)水的時候，袁故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成哥?！?/br>
“等等。”袁故伸出手在墻壁上摸了一把，有點發(fā)潮。他忽然瞥了眼林木，“你昨天晚上說這幾天天氣特別熱是吧？”

“是啊，這兩天悶得厲害，出門就跟中暑一樣，你不也說有點熱嗎？”

袁故這兩天都睡在地上，地板上有潮氣冒上來，他就跟個濕度計一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