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自己面前忍氣吞聲，實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

他整理了下思緒，緩緩道：“他恢復(fù)得不錯，以前虛弱到我都感覺不到，這些年有慕言和你陸續(xù)送來的養(yǎng)魂之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凝成形了，不出十年應(yīng)該就可以出來了，只是這些都不是問題，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重塑rou身的事，你那邊準(zhǔn)備得如何了？”

墨九淵慢吞吞回過頭來，想了想，有些苦惱道：“我查過典籍了，這里記載的重塑rou身所用之物品階太低，承受不了無回那半神人的魂魄，恐怕無回一入身就會把rou身撐破了，暫時還沒可用之物代替，你那邊如何？”

“百里還在牽引虛冥鏡，他之前說過，若是實在沒有可以重塑rou身之物，便用之前鑄造我劍身剩下的天星石鍛造一柄匕首，天星石品階足夠高，容納他半神人魂魄雖有勉強(qiáng)，但若加上我身上的劍靈石，應(yīng)該可以穩(wěn)住他的身體?！?/br>
重衍緩緩的說著，眉宇之間卻凝成一個深深的山川，“只是如此一來，他便只能以器靈的身份存在了，當(dāng)然這是最壞的情況，我們再想想其它辦法?！?/br>
墨九淵微微握緊了拳頭，緩緩垂下眼睫，半響，有些嘶啞的聲音低低的響起，“若是能找到他之前的rou身就好了……”

“沒用的?！敝匮芤痪湓挓o情的打碎了他的希望，“先不說他的rou身氣息早已斷絕，之前被菩提樹擄走，這么多年一直在他手里，早已不知變成了何等模樣，最好的情況也不過仙氣散去，變成一具普通的尸體，再多的，便不要奢望了?！?/br>
“菩提樹……菩提樹……”墨九淵咬牙切齒的楠楠一句，忍了幾下沒忍住，終于低吼出聲，“你們當(dāng)初到底為什么要救那么一顆破樹！若是沒有他，無回現(xiàn)在早就回來了！”

空氣一時之間緊繃到極點，鏡子兩面誰都沒有出聲，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半響，墨九淵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嘶啞的道：“抱歉，是我激動了?！?/br>
重衍面色冷淡的望著他，沒說話。

墨九淵卻也沒有在意，自顧自道：“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無回待我恩重如山，我卻最后把劍對準(zhǔn)了他?！?/br>
他自嘲一笑，“說起來，我和那菩提樹也不差什么，同樣是忘恩負(fù)義之輩?！?/br>
重衍終于淡淡的開口，“你比他好點?！?/br>
當(dāng)然，也只是一點。

起碼你懂得悔悟回頭，而那棵樹，卻依舊在那里執(zhí)迷不悟，一錯再錯。

“若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這邊還有事要忙?！?/br>
他轉(zhuǎn)身往門口行去，身后不出意外響起一道聲音：

“等等……”

重衍腳步一頓。

墨九淵猶豫半響，終于還是開口道：“若是無回回來，這仙尊的位子……”

重衍背對著他沒有轉(zhuǎn)身，只淡淡道：“這位子本來就是他的，我只是受他所托暫時代管，若他回來……”

說到這里他忽而頓了一下，再響起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世上，只有一位無回仙尊，也只有一柄天衍劍?！?/br>
清冷出塵的身影漸漸步出門外，留下身后鏡子里若有所思的人影。

墨九淵低垂著頭靜靜出了會神，半響，驀地勾起唇角淡淡笑了，“地冥?！?/br>
鏡子一邊隱約有個人影動了動，緩緩走上前道：“主人?！?/br>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我也看著你喜歡了他那么多年，可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我每次和他說話你都站一邊，你真以為他沒發(fā)覺嗎？”

他笑了一笑，“他不過不想說罷了，確切的說，是連你這么個人，都不想看。”

地冥身形驟然一僵，臉上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都有些瀕臨崩潰的搖搖欲墜。

墨九淵看了他一眼，低頭嘆了口氣，“當(dāng)年雖是你刺的無回，可始作俑者是我，你不過是我的武器，尊我之命罷了，我不會懦弱到連這點都不承認(rèn)，所以我不會對你有何芥蒂，可你現(xiàn)在，的確是該放手了，若是再逼下去，只會將他推的越來越遠(yuǎn)?！?/br>
地冥慘然一笑，“他都想殺我了，還有比這更遠(yuǎn)的嗎？”

“有的?！蹦艤Y竟然很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生與死的距離，很遠(yuǎn)，很遠(yuǎn)，遠(yuǎn)到能讓你絕望到麻木……”

地冥低低抽了口氣，語氣難得重了一點，“主人！”

墨九淵搖頭一笑，端起一邊的酒樽一仰而盡，抬手隨意一抹唇角，淡淡道：“是我說多了，別放心上。”

地冥瞇著眼睛看著他，良久沒說話。

真的是說多了，還是……

他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什么事情？

墨九淵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慢慢悠悠的喝著，那神態(tài)悠閑而懶散，一舉一動卻又帶出一股邪魅的霸氣，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地冥若有所思的看了半響，終于側(cè)過了頭。

罷了，可能是他想多了。

墨九淵喝酒的空隙，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危險的是你，不是他啊，地冥。

再不放棄你的念想，你怕是再沒那個機(jī)會……有什么念想了。

重衍到了鑄劍房附近的時候，正巧遇到百里笙和慕言迎面走來。

他們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正激烈，誰都不愿意停下來，慕言白皙的臉頰都爭得有點紅了，可見他到底有多著急。

重衍瞧著有趣，忍不住提聲道：“你們在說什么？”

兩人倏然抬頭看來，同時怔愣一瞬，百里笙先道：“在說解開那個詛咒的方法?！?/br>
“哦？”重衍挑挑眉，有些意外道：“這么快就有方法了？說來聽聽?！?/br>
百里笙大咧咧?jǐn)[擺手，“其實倒也簡單，只要把他體內(nèi)仙力全部化去，不管什么詛咒都會消除了。”

重衍抽抽嘴角，“……廢了他的修為，我覺得他醒來第一眼就會去尋死了?！?/br>
百里笙顯然早就預(yù)料到他不會答應(yīng)了，不慌不忙道：“那還有第二種嘛，就是……”

慕言卻突然出聲道：“就是等他詛咒發(fā)作出來再對癥下藥解除詛咒！”

百里笙抬手拍拍他肩膀，解釋道：“唉，不是這樣的，還有其它辦法的……”

慕言卻是堅定的一搖頭，“沒有，就這兩種辦法，其他的行不通！”

重衍這時候也看出問題所在了，不由輕輕蹙眉道：“百里，還有什么辦法？”

慕言張口就要說些什么，重衍搖了搖頭，聲音微微重了點，“慕言，讓他說完。”

慕言一頓的功夫，百里笙已經(jīng)開口了，“這詛咒最多只對仙君層次的人有效果，只要把詛咒的黑氣過度到我身上，我半神人的境界足以把那什么詛咒化去了?！彼麚狭藫项^，“雖然可能費(fèi)點力氣。”

慕言頓時狠狠的瞪他一眼，眼神之兇狠程度讓百里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