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4
那老人的指尖竟變得透明起來。“您……”石嶼想開口說些什么,但反應過來卻又閉口不言,就像老人說的,他的命數(shù)怕是要盡了。“我這老妖臨去前,還能見到位仙人,倒也算是圓滿了,”老人看向石嶼,“你可愿度我一程?”“我不是仙人……”“可進這里的,定不是俗物?!?/br>“我不過是可看見寫非人之物,我只是個普通人。”“凡人么……”老人瞇了瞇眼睛,有些費力地上下打量著石嶼,而后笑了笑,“罷了罷了,我這老妖也看不出什么。你自己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便好。”“為何不修仙呢……”石嶼想這娑羅棉樹若是成仙的話許就可以長久的活下去了。“我修仙做什么,”老人笑了笑,“這幾百年來,我不過是等他來度我一程?!?/br>老人拿出一張紙,放到石嶼手上,自己坐到佛像前的蒲墊上:“我也該走了,你便送我一程吧?!?/br>石嶼看著盤腿坐在蒲墊上的老人,抿了抿嘴,剛要開口念,只聽身后池中有水聲響起,似是有魚躍起,而后石嶼就感覺身上一重,一道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抱歉,可否借我身子一用,我如約來度他了。”第32章娑羅棉樹(下)石嶼還沒反應過來,口中就自動地念出了那些經(jīng)文,而坐在蒲墊上的老人身體也愈發(fā)透明,但樣貌卻越來越年輕。直至最后,坐在蒲墊上的人已完全變成了青年的模樣,草綠色的長袍加身,脖頸上有著枝葉圖騰般的紋路,直至盤上左耳耳側(cè)長出樹枝樣的角。隨著經(jīng)文將近結(jié)束,那人的身子幾乎已完全透明,待他即將消失的最后一刻,那雙眸子睜開,棕色的瞳孔里帶著些眷戀,聲音毫無顫抖恐懼,似春風般柔和地輕聲道:“你來了啊……”而后化作一道光消失在空中。而石嶼的身子也忽然一輕,腦中開始閃過許多場景。那一世他生于戰(zhàn)火中,叛軍殺人殺紅了眼,孩童婦孺也都也一個都不放過,他母親為了保護他,在死在了叛軍的刀劍之下,而他則是從后門跑了出去,不知跑了多久來到一棵樹下。眼看后面叛軍就要追上來,可他那時還小根本爬不上樹,就在他恐懼萬分覺得會死在那里時,忽然感覺身子被環(huán)住了,再被一拉扯就到了樹上,而那樹的枝葉竟也像是活了一般將他隱藏起來。叛軍追來,尋了半天卻也沒看到人,便離開了。待徹底看不見叛軍的身影后,樹枝又纏上他的腰,將他緩緩地放回了地上。他站在樹下,有風過,樹葉嗦嗦作響,他伸手抱住樹干,甚至想用力晃一晃卻也不見那樹有什么反應。就好像,剛剛之事不過如夢。“是你救了我么?”樹不言。“謝謝你?!?/br>枝葉未語。他臥在樹下,父親母親都已死在刀劍之下,村子怕是也被放火燒了,還年幼的他甚至連哭泣都忘記了,只覺此間再無所依。不知何時他沉沉睡去,夢中他似是看到光芒點點,走近一看竟是個穿著草綠色短衣的男孩。那個男孩緊閉雙眸,坐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幾次搭話卻不見那男孩有什么反應。他太累了,靠在男孩身邊就睡著了,好似可借此尋求一絲溫暖。他半睡半醒間,只覺有人輕輕抱了抱他,溫暖而柔和。當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那棵樹露在地表的根須上,身上還搭了一層樹葉。他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無法活下去,于是又抱了抱那樹干,以額頭相抵,輕聲道:“我會回來的,要記得我啊。”他走了許久,最終在一寺廟前餓暈過去。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躺在了床上,身邊有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你面有佛緣,若愿放下紅塵入我佛門定可有所修為。你可愿讓老衲為你摸骨?”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老和尚拉過他的胳膊,展開他的手心,閉上雙眼,而后卻眉頭緊鎖:“你命數(shù)在戰(zhàn)火中就已盡,怎還會于此?!?/br>他想了想,開口說出了那棵樹的事情,老和尚嘆了口氣,將他帶進院內(nèi),取了朱砂筆:“你命數(shù)已改,雖非自知,但卻因為妖物所救,入不得輪回。老衲念你有幾分佛緣,畫印于你,以九十九渡換你一渡?!?/br>說罷老和尚用朱砂在他手臂上畫出紋路,又以咒符加之,使那朱砂入他皮骨:“我可續(xù)你四十年壽命,你便用這四十年去渡九十九妖鬼之物,待這印消失,你便功德圓滿,可入輪回。”老和尚又用筆尖點上他的眉心:“這一點便為你自度之用?!?/br>“但你切記唯救你那妖樹你不可渡,他改你命,你與他終有一個不可入這輪回之道,若非要逆天為之,則會俱滅?!?/br>那之后老和尚留他在寺院中,教他渡化之事,并為他取名“rou齒”。直到他二十歲那年,老和尚給了他一身新僧袍:“以后種種便是你自己的命數(shù)了?!?/br>“只切記,勿渡改你命數(shù)之妖?!?/br>他雖應下了,但老和尚不知道,這十年間他曾偷偷翻看過老和尚藏起的一些書。他知老和尚當初那話只說了一半——眉心那一點朱砂,可渡己,卻也可渡改命之物。一人入輪回,一人不復生。于是他回到那地方,建起銷樟院,為渡這世間九十九妖鬼,至于那最后一渡——“若有一日你愿入輪回了,我可渡你?!?/br>闊別十年,他再次撫上那樹干,如是說道。————————————他在銷樟院內(nèi)渡妖三載,那樹一直立于院外,白日里他出門或歸來,都從樹蔭下而過,卻也再未有過何交集。只晚上,他會站在自己屋內(nèi),從窗縫中看月色映天,他總是想起兒時那似夢境一般的場景一綠袍小童低垂雙目以枝葉擁他。不知那那樹妖,現(xiàn)在是何種模樣呢。有一次,他外出偶遇一惡妖正在吞噬小妖,他將惡妖封住驅(qū)逐時也受了傷,待惡妖形散他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還有一只小妖狐,想來那惡妖吃掉的是它母親。他又想起兒時戰(zhàn)亂的場景,便將那小妖狐帶了回去。那晚,坐在后院廊中為小妖狐包扎好傷口,只覺身后有人,他轉(zhuǎn)過頭,只一眼,便知那定是那樹妖。那妖一身長袍顏色正如這個時節(jié)他枝葉的顏色,一雙眸子如枝干般木棕,樣貌也不再是小孩模樣,身形高挑,身上的氣息如卷著泥土和春露而過的風。“你來了?!彼澚搜劬?,對著那妖說,就好似于一位日日相見的老友那般自然。他將那受傷的妖狐放到樹妖懷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