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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念著賀驍戈的名字,顧南俯身緊緊抱著骨灰盒。曾經(jīng)疼到哭不出來,最是難過。如今能哭出來,到底也是心字成灰。五日后,帝王下詔,復(fù)白虎營,追賀驍戈一品寧遠將軍位。圣旨到,顧南躬身謝旨,黃昏時候入宮,踏過皚皚白雪,進了昔日曾困他許多個日日夜夜的帝王寢宮。蕭從瑜穿著玄服坐在桌后,手指毛筆嘴角含笑,聽到聲音回眸,眼眸中的笑意帶著微微暖意,特別好看。這樣的蕭從瑜顧南曾經(jīng)見過。那時候蕭從瑜還不是皇帝,賀驍戈也還在。他們偶爾會在東宮看看花,喝喝酒,顧南酒量差,喝一些就開始鬧,賀驍戈站在他旁邊笑著扶他,蕭從瑜就總是坐在一邊,笑著輕抿酒水。顧南沉默著看他。蕭從瑜仍舊笑,對他招招手:“你極擅丹青,來為我看看吧。”顧南沒動,蕭從瑜也不急,笑著看著他。許久,顧南看他一眼,抬眸走了過去,低頭,白色宣紙上是一片明和春光,一人身著白衣站在花前回眸微笑,眉眼精致,神情清朗。顧南沉默一會兒,退后一步:“蕭從瑜,我來與你做個了結(jié)?!?/br>一句話說的清淡,蕭從瑜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漸漸緩了下去:“你總是讓我傷心?!?/br>外面大雪飄搖,黃昏暗沉,一句低沉的話響在昏暗屋子中,十分沉悶。顧南靜靜看著他,沒說話。蕭從瑜站起身來走向床榻,再回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套紅色金紋喜服。蕭從瑜抱著一副,烏黑眸子緊緊對著顧南的眼睛:“……別讓我傷心了?!?/br>從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那時候帝王的眼里有著難以掩飾的期待。如今話語語氣未變,可眼眸中的期待,早已經(jīng)一點點淡下去,再不留一點痕跡了。顧南低頭看著他手中的大紅喜服,恍惚片刻,突然開口:“蕭從瑜,你知道你對我說過最多的話,是哪一句么?”蕭從瑜眼眸沉沉看著他:“是,我想要你?!?/br>“不是它,是那句……”顧南語氣清淡:“你總是讓我傷心。”蕭從瑜愣了愣,嘴唇蠕動幾下。顧南聲音依舊很淡:“可是蕭從瑜,你沒我疼?!?/br>“……”蕭從瑜攢緊拳頭。顧南抬起眼睛,淡若琉璃的眸子中不帶一絲感情:“那種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徹底年歲,也好過任由他一點點腐蝕的感覺……蕭從瑜,你根本不明了,所以,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恨你?!?/br>蕭從瑜手指一僵。“之前夙愿未成時,我總是想著,將來一日夙愿達成時,對你,我會怎么樣?!鳖櫮系溃骸翱赡苁菍δ阆滦M,讓你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可能是讓你一生為病痛所困不得安生,但這些都不好,所以最后我想,要不要殺掉你?!?/br>“以命抵命,多么公平,從前我一直是這般打算的?!?/br>“可到了現(xiàn)在,我卻發(fā)現(xiàn)我不能?!?/br>蕭從瑜一頓:“……為什么?”“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莊和,除你之外居然再沒人能撐得起帝王的擔子?!鳖櫮系拖骂^,突然低聲笑起來:“賀驍戈征伐十幾載,守得邊關(guān)安寧,他最愛大漠清風明月,我舍不得,舍不得毀了他守了這么多年的河山。”舍不得三個字說出口,對蕭從瑜而言又是無形的疼。面前一襲白衣的人依舊在笑,笑了很久,又出了聲:“可是什么都不做,我不甘心了,后來我站在大雪里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我終于知道該如何了?!?/br>或許是笑得太難過,這句話說出口,聲音已近沙啞。外面突然一陣風聲,風雪透過未掩好的門入了內(nèi)殿,一片冰冷中,蕭從瑜低頭,看到顧南白衣之上,出現(xiàn)了一點紅色。一點,兩點,三點……直到那抹白衣處遍布刺眼鮮紅。蕭從瑜瞳孔一縮。不斷有紅色又落在白色之上,瞬間顛覆。雙手劇烈顫抖起來,帶著不可置信的悚然,蕭從瑜上前一步:“……顧南?”“……你不知道我恨你恨到如何地步,我恨到只要夜里想到賀驍戈再想到你,都會覺著眼前盡是一片血紅。”“你也不知道,自賀驍戈走后,每晚我都會夢到那個雨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恨,每次醒來我都會想我該如何,很久很久,很多很多,現(xiàn)在,終于能如愿了?!?/br>蕭從瑜早已臉色煞白。顧南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唇邊卻沾染血跡,猶如鬼魅,他看著蕭從瑜的模樣,喑啞笑起來:“鉤吻的滋味,多難受。昔日,你用這鉤吻,讓我親眼看著我最在乎的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沒辦法,從此只要想著便覺得疼到一顆心都要腐蝕?!?/br>“顧南這一生,本不是溫厚之人,小心眼記仇護短睚眥必報。”顧南笑著,琉璃色眼眸中的淡然早已被帶著紅色的恨意覆蓋:“現(xiàn)在我將這種疼還給你,蕭從瑜,告訴我,你疼么?”告訴我,你疼么?蕭從瑜茫然睜著眼,伸手撫上心臟,手指狠狠揪起。我疼。特別疼。看著他的模樣,顧南彎下腰,笑得更放棄,他沙啞笑著,不斷有血塊從他口中溢出,他卻不在乎,徑自問著:“你疼么,蕭從瑜,告訴我,你疼么?”蕭從瑜臉色出現(xiàn)痛苦神色,逐漸扭曲。他就這么笑著,任憑白衣上的血污越來越多,笑到最后,聲嘶力竭彎下腰去,看著瞬間被染紅的地面哈一聲,竭力站起來:“蕭從瑜,你這一生,你這一生……”蕭從瑜喉嚨發(fā)出受傷痛苦的聲音。顧南喑啞說著,胸腔發(fā)痛,呼吸變得艱難,腦海一片空白。他再次看蕭從瑜一眼,踉踉蹌蹌朝殿外走去,剛及門邊,眼前一陣發(fā)黑。他笑著靠著門緩緩滑落下去,用盡渾身力氣伸手握住脖頸處掛著的暖玉,輕輕閉上了眼睛。外面風雪未歇,寒冷徹骨。蕭從瑜紅著眼睛,一步步走到他身邊半跪,顫抖著手慢慢觸碰到他的脈搏。四周遍是靜默。蕭從瑜神情麻木看著顧南冰冷的臉,許久,突然歇斯底里笑了起來。多么好,顧南。多么狠,顧南。他伸手擦去顧南臉頰的血跡,看著血污下那張溫潤的臉,一時間突然明白了疼到哭不出來是什么滋味。顧南,顧南。曾經(jīng)一襲白衣走入東宮的顧南。曾經(jīng)站在花園回眸一笑的顧南。曾經(jīng)為他施針眨眼睛問他怕不怕的顧南。顧南,顧南,顧南。蕭從瑜看著手下那張被自己放在心里那么多個日夜的臉,低聲笑著。你贏了。蕭從瑜伸手揪住胸前衣物,俯下身子,嘴里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