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歌舞劇還在表演，女孩兒踏著高跟的水晶鞋，轉(zhuǎn)著妙曼的步子，念著聽不清的臺詞。

是結(jié)界——這個念頭從德林的心頭飛快的閃過。他捏住刀柄，轉(zhuǎn)過頭更加仔細(xì)地去觀察那兩個擅自布置的入侵者。老人一頭銀發(fā)，發(fā)根處是深金色，那張蒼老的面孔上的五官并不出奇，甚至眼神都是溫和的，淡淡的，卻像藏著什么東西。而后德林才注意到了另一個人——那個夜晚，抽著雪茄不見蹤影的男人。

氣氛仿佛凝固了。

“放松，我們只是來談?wù)??！崩先宋⑿χf道。他攤開自己的雙手，示意自己并沒有帶來什么危險物品——但沒有人會因此覺得放松。而其身后看起來略有些面熟的男人沖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喲！”

西爾斯的面色微微一變，帶著德林站了起來：“沒想到齒輪之主會親自到來?！彼恼Z調(diào)很緩，體貼地問了一句，“需要添座位嗎?！?/br>
“不用了。”老人的目光落在西爾斯沒有表情的面孔之上，“西爾斯御上，我們直接說正事吧?！?/br>
西爾斯。

房間內(nèi)隨著這一聲稱呼寂靜了片刻，而后出現(xiàn)了一聲不帶掩飾的出鞘聲。德林將帶著微微弧度的短刀提在手中，瞇著眼盯著那兩個人看。西爾斯沒有制止德林的舉動，只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緩緩地?fù)P起了一個笑容來。

“正事？”神使的語調(diào)倏忽變了，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咬字帶著漫不經(jīng)心。德林能夠感受到御上那一瞬氣勢的變動——就像他的刀出了鞘，除了拔出時一瞬的鳴響，其余時候都是安靜的，內(nèi)斂的鋒利，“您代表了誰？”

“你已經(jīng)見過那枚徽章了。”老人不為所動，但目光里蘊含著更多的意味，糅雜著教人看不清晰。

“齒輪？”西爾斯念出這個名字，用疑惑的語調(diào)。而后他看見老人沖他點了點頭，“那么，我該代表誰？”

“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布蘭家族?！?/br>
“有差別？”

老人笑了，似乎有些不耐這樣你來我往的試探：“自然是有差別的，否則我不會在這里，而應(yīng)該在你父親那間潮濕陰暗的小書房。”

西爾斯沉默了片刻，微微笑開了。他低下頭思索著什么，“籌碼呢？”

“——你身后的那個孩子叫什么……德林，還是林德？”老人微微后仰，盯著西爾斯驟然繃緊的身體輪廓，“你很喜歡他嗎西爾斯？——甚至可以違背你父親的意思?！?/br>
話題旋轉(zhuǎn)的太快，沒有轉(zhuǎn)折，突兀地就將銳角指向了德林的方向。少年的心頭一時閃過了許多思緒，最終卻被什么給吞噬了——熾熱感從他的心頭滑過，德林心中了然，再次后退了一步，這一步讓他遠(yuǎn)離了西爾斯的庇護。

一步之外，沉重的空氣爭先擠來，重重地壓在了德林的肩膀上。少年有一瞬間的窒息，而下一瞬又歸于平靜。他轉(zhuǎn)頭對西爾斯點了點頭，輕輕說道：“您想表達什么？您知道很多東西，該知道……以及不該知道的?！鄙倌晡站o手中的刀，刀尖微微上挑——這是個預(yù)備的動作，意味著少年打算用刀鋒中止這場談話。

……不過還有著第二種可能，德林在試探。

清光上劃。半個圓弧在空中前進，是刀光——西爾斯后退了一步，將背貼在單向隔離的琉璃窗上。舞臺上的第三幕已經(jīng)到達尾聲，少女半伏在地，鑲滿紅色玫瑰的長裙披落。燈光是晦暗的灰，少女顫抖著雙手拾起地上一枚被折斷的紅色玫瑰——她的愛人被父親驅(qū)趕，誓言之花被沾著金米分的靴子踩斷。深紫色的帷幕被放下，歌聲漸漸消散。

而房間之內(nèi)，短刃正好將一片火幕撕裂開來。德林的瞳孔微縮，側(cè)身避開那股蒸騰著襲來的熱浪。

“這——”德林不可抑制地發(fā)出一聲驚呼，微微顫栗地看著老人的身周。那是一層微弱的火光，是的，“一層”?；鹧娴恼肿诱衬佋诶先说捏w表，看起來仿佛即將熄滅的燭火，卻散發(fā)著恐怖的熱度。德林咬緊牙關(guān)，后退了幾步，跌撞進西爾斯的懷中。

“……惡魔之力。”西爾斯發(fā)涼的手掌捉住了少年的手，將少年輕輕摟進懷中。

房中的溫度劇烈攀升，德林被西爾斯扣在懷中，額間布滿了冷熱兩種汗水。他聽見了一句隱約的歌聲，一個蒼老的男聲——它在這個只剩下細(xì)小炸裂聲的房間內(nèi)飄忽不定，突兀極了，甚至將房間內(nèi)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一位身著黑色兜帽的神秘人出現(xiàn)在重新暴露在觀眾面前的舞臺上，他走得很慢，夸張地佝僂著的背以及蒼老的歌聲暴露了他的年齡。那張看不出材質(zhì)的黑色斗篷之下，露出一雙做工精良的靴子。是個商人——從一雙靴子上，所有人都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老商人遇見了男主角，他們高聲交談甚至吵鬧，而后老人摸出了一枚翡翠戒指，擺在了平民青年的眼前，晃了晃。

房間的結(jié)界似乎裂開了一角，德林聽見了老者說：“我能讓你迎娶你的新娘?！?/br>
……

“你們終于冷靜了?！崩先怂坪跤行o奈，他揮揮手，便將身上的火焰連同空氣之中發(fā)燙的氣流給一并驅(qū)散了，“年輕人——情情愛愛的就算啦，火氣不要太燥?！?/br>
聽見這種帶著揶揄的警告，德林不可抑制地尷尬了一瞬。他努力將思維牽開，落在剛才那一句歌詞里。

老人特意把那句高歌放進來，自然不會是因為無聊。而試探——告訴了西爾斯兩人，這兩個家伙確實是來友好談判的——只要老人愿意，動動手指他們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或是別處。而他們在不斷挑釁之中，順利活到了現(xiàn)在。

真是可喜可賀。

至于那句歌詞，“我能讓你迎娶你的新娘”，配合上老人方才的話語……似乎已經(jīng)強烈的暗示了什么。但是他們難道就是為了撮合兩個人？西爾斯與布蘭家族的區(qū)別——

德林驀然一驚，這個老者既然知曉了他的身份，自然會明白“林德”的價值。如今一切都說的通了。

德林想到這里，側(cè)頭看了西爾斯一眼。神使反應(yīng)過來的更早一些，他沖德林露出了一個安撫的溫柔眼神，而后似乎半點沒有方才的警惕試探，十分輕松地開口：“我做中間人，引您與布蘭家族談判，以及奧斯韋德教廷那邊——”

德林接過話：“合作關(guān)系。我們需要情報，達成目標(biāo)后我保證向齒輪組織提供一片肥沃土壤?！?/br>
少了試探，話題就順溜多了。老人微笑道：“而我們齒輪替你們把某方面的壓力頂下來——以及，會提供一些秘密的情報?！?/br>
“布蘭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