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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黑漆漆的,正從墨鏡的上方冷冷地看著他。他的腳邊落滿煙蒂,頭頂則赫然掛著個禁煙標志,口中兀自火光不滅青煙不止。華非的喉頭滑動了一下,慫慫地朝房間里一指:“他……還醒著呢。你進去吧?!?/br>說罷,他撒開蹄子就趕緊跑了,連房門都沒有替廖清舒關上。九方梓彥切了一聲,上前想要掩上房門,卻見廖清舒雙眸漾金,正以一種很艱難的姿勢轉過頭,從防護罩里靜靜地看著他。九方梓彥動作一頓,一時間愣在那兒,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直接關門走掉。正在猶豫,又聽廖清舒道:“你能不能快點拿主意?要進來就進來,我這樣子累死了,脖子都被卡著了……”九方梓彥抿了抿唇,終于還是走了進來。他伸手摸了摸廖清舒頭上的伊麗莎白圈,道:“你這個材質(zhì)不好,太硬了?!?/br>“跟那些醫(yī)生說去吧?!绷吻迨鎼瀽灥溃澳阋詾槲以敢獯鬟@個嗎?跟小狗似的……真是,難受歸難受,我又不會舔傷口?!?/br>“這可說不準?!本欧借鲝┞詭С爸S地哼哼著,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往廖清舒身上看去。為了使妖氣流轉得更為順暢,廖清舒現(xiàn)在不得不維持著妖化的姿態(tài),身形卻縮小到了一只成年雌虎*的大小,趴伏在床上,四只爪子被固定住,兩只翅膀也縮水許多,耷拉在身體兩側,尚不及半身長。翅膀的根部與右腿俱打著厚厚的石膏,背部則是密布的紗布與縫合線,一塊一塊的像是斑紋,配上廖清舒脖子上的伊麗莎白圈,說不出的好笑,又有些可憐兮兮。九方梓彥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卻沒笑出來。他轉臉看向床頭柜上的藥瓶,拿起來聞了下,立刻嫌惡地拿開:“這是什么?”“木乃伊膏,華非送的?!绷吻迨嬉矘O為嫌棄地皺起了鼻子,“他說能治傷,想讓我?guī)退麑嶒炏拢媸恰椰F(xiàn)在算是明白為什么學院明明有了‘制藥工程’和‘藥劑學’,還非要再單獨開出個‘特殊藥物’專業(yè)。從埃及網(wǎng)購個木乃伊再切片磨藥這種事,一般專業(yè)還真干不出來?!?/br>“這個專業(yè)一直都亂七八糟的,你理他做什么?!本欧借鲝┱f著,拿起藥瓶作勢要丟,想想這味實在有點大,丟在房間的垃圾桶里也解決不了問題,遂決定還是扔到外面。他兩指捏著藥瓶遠遠提著,轉身往門外走去,身后忽然傳來一聲低呼:“誒,你去哪兒!”他扭臉看看廖清舒,晃了晃手里的東西:“丟垃圾。”“……哦?!绷吻迨鎼瀽灥貞寺?,唯一自由的尾巴輕輕甩動了一下。“別丟了,好歹也是心意。”他小聲道,“你……也再坐會兒吧,難得來一趟?!?/br>九方梓彥眨了眨眼,很緩慢地嗯了一聲,又反身走了回來,將藥瓶放好,略微躊躇后坐在了病床邊上的椅上,兩手規(guī)矩地按著膝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游走于廖清舒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跡之間。廖清舒若有似無地動著尾稍,將視線藏于防護罩之后,糾結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兩人之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又摻著幾分尷尬。廖清舒發(fā)誓他剛才已經(jīng)盡可能自然地與九方梓彥對話了,但再自然的態(tài)度都無法掩蓋這樣一個事實——這是廖清舒入院以來,九方梓彥第一次來看他。他在戰(zhàn)斗結束那天就被雷神帶回了山管辦,又經(jīng)由山管辦進入了這家附屬醫(yī)院,搶救之后就一直昏迷,昏個四五天后又迷迷糊糊醒過來,然后就是一通檢查、情況穩(wěn)定,意識日趨清醒,開始在日復一日地治療中等待康復,時不時接待下來探訪的親友,剩余的時間就一個人待著發(fā)霉……極其常規(guī)的流程,也極其無聊。廖清舒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盡管住院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唯獨有一點,讓他很難不去在意,那就是從他蘇醒到現(xiàn)在,從來沒見九方梓彥來看過他。其他人倒是經(jīng)常來,尤其是許墨衣,因為她還要照顧隔壁的邱妙飛,正好順路。廖清舒從他們那里得知了不少他錯過的消息,比方說萬物學院遭受的突襲、未襲明趕鴨子上架的舉動;比方說A市那場從CS一路進化到泡泡堂的莫名其妙的戰(zhàn)斗,以及最后幾乎波及全城的大爆炸。小黑與穆曼在最后關頭力挽狂瀾,總算是沒讓整座城市被炸平,順帶保住了他和九方梓彥,以及那個小半妖的命。這兩人還很講義氣地合力修復了一下他的身體,不然就廖清舒當時的情況,也別送什么醫(yī)院了,直接送火葬場可能還方便些。據(jù)說疲于恢復A市秩序的當?shù)刂刃蜷L非常感激他倆,因為他們,她減輕了不少工作量;而廖清舒本人也很想對他們表達自己誠摯的感謝,卻一直沒有機會——穆曼從戰(zhàn)斗結束那天起就開始睡,睡到頭發(fā)里都長滿了葉子,到現(xiàn)在都還沒醒。小黑則是因為留在廖清舒身上的殘余神力被醫(yī)生發(fā)覺,引起了萬物學院的注意,干脆問A市秩序長討了身份證明,帶著雷神躲到歐洲去了——那里的吸血鬼問題還沒有解決,萬物學院一時還管不到那邊。其余人的消息也從許墨衣和林泓樂那里陸續(xù)得到了。像什么狻猊帶著山海獸穿通道,結果穿到了索馬里,被當?shù)氐闹刃蜷L扣住,現(xiàn)在回都回不來,九方重俊為了這事幾乎跑斷腿;又比如豬婆龍的海鮮小隊一個不慎穿到了東極島,引發(fā)了不小的混亂,沒死在妖怪的爪下,倒差點死在人類的鍋里;開明倒是沒事,他在爆炸的剎那直接穿回了山海界。但聽說他現(xiàn)已痛定思痛,決意從此宅死家中,說什么都不出去了。每條線都有后續(xù),每個人都有故事,廖清舒每天嗯嗯嗯地聽著,最想知道的事卻總也沒人告訴他。他將那個問題含在舌尖翻來覆去地念,每每到要問的關口又硬是閉緊了嘴,只在心里默默咆哮:九方梓彥那個混蛋呢!他怎么都不來看一眼的!而現(xiàn)在,那個混蛋終于來了,廖清舒反而不知道說什么了。尷尬在兩人間流轉,讓人恨不能往空氣里多丟兩個表情包;廖清舒沉默趴在床上,終于不得不直面起那個他一直回避的問題——這種斗牛犬,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來看他?在廢棄學校的時候,他是覺得自己死定了,這才抱著“看一眼少一眼”與“臨死來只斷頭雞”這樣的想法叫來了九方梓彥。至于對方對此是什么感覺,他根本就沒時間考慮。而現(xiàn)在冷靜下來再想想……也許對方,根本就不愿看到這樣的自己也說不定。他知道九方梓彥對妖怪是沒多大好感的,而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名副其實的半妖了,就此刻的造型來說,還是明顯更偏向妖族的;而且九方梓彥跟卓溪有仇,自己和卓溪又是同類,頂著這副模樣,難保九方梓彥看了不會生氣……何況自己的模樣那么丑,還頂著個可笑的恥辱圈……廖清舒越想越是沮喪,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