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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不自覺地卷曲,然而不過瞬息,尾巴又是蹭地一豎,仿佛觸電。九方梓彥的手,落在了他的右爪上。這只腳掌本已被炸得缺失,靠著小黑與穆曼修補(bǔ)才給撿了回來,用著卻依舊有些怪怪的,在觸感方面尤其遲鈍。然而此刻,再遲鈍的爪爪也不遲鈍了——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九方梓彥的手指正穿過那短短的一層毛,一寸寸地感受著他掌上的皮膚與骨骼,拇指與食指細(xì)細(xì)地捏過他尚未完全收起的指甲,又用另一手將他的腳爪托起,改用指腹摩挲起厚軟的rou墊,薄薄的繭從敏感的皮膚上一遍遍擦過,半晌,終于發(fā)出聲細(xì)不可聞的嘆息。“還在就好?!彼穆曇魤旱玫偷偷模膊恢窃谡f爪還是在說人。第135章山海一夢(2)大貓rou墊上的皮膚極是敏感,尤其是腳趾間隙之間,被九方梓彥這么一碰,廖清舒登如被羽毛輕輕瘙過一般,爪爪一縮,立時就想一掌將他揮開。偏生爪子被固定住了動彈不得,他只好由著對方一通揉捏,rou墊也好心里也好,都是癢得不行,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fā)麻,一不小心就錯過了那一聲若有似乎的嘆息。廖清舒的耳朵動了動,慢半拍地問道:“你說什么?”“說你笨。”九方梓彥漫應(yīng)著,終于將手從大貓的爪爪上拿開,轉(zhuǎn)瞬又撫上了廖清舒?zhèn)劾劾鄣谋臣?,手指插進(jìn)稍有些硬的短毛里。rou墊帶來的刺激尚未退去,廖清舒又因著突如其來的觸碰而無法抑制地輕抖了下,因為被防護(hù)罩隔絕了視線,語氣中不由帶上了幾分不安:“九方?”“嗯?”“你……這幾天很忙嗎?”廖清舒沒好意思叫他把手拿開,正好心頭困惑猶在,索性就順著這個話頭將自己的問題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出來。九方梓彥聞言挑了挑眉:“你怎么會這么以為?”“因為最近不常見你……”準(zhǔn)確來說是根本沒見過。廖清舒頗有些不滿地如此想著,眼睛因為九方梓彥在背部的輕撫而微微瞇起。九方梓彥的動作停了下,過了片刻才道:“我來了。我在外面。”“什么?”“我一直都在外面?!本欧借鲝┢狡降?,“不敢進(jìn)來。太嚇人了?!?/br>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廖清舒卻是聽懂了。合著這只斗牛犬是被嚇到了——被那個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自己嚇到了。嚇到揮不去那深刻的印象,甚至連推門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尾巴稍稍動了下,廖清舒的內(nèi)心有些自責(zé)。他覺得自己其實是有些對不住九方梓彥的,當(dāng)時只顧著自己的想法就貿(mào)貿(mào)然地將他找了過來,卻從沒想過這對對方來說意味著什么。如果換做是他看到九方梓彥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話……他大概會直接嗷一嗓子,然后當(dāng)場成功地變成卓溪最好的飯搭子。思及此處,廖清舒心中歉意更甚,對九方梓彥遲遲不來的抱怨也稍微減去了那么一些些。然而糾結(jié)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道:“九方,如果還有下次,你能不能直接進(jìn)來?”九方梓彥眼神一閃,順手揪了下手邊的短毛:“你還想有下次?”廖清舒痛得“唔”了一聲,忙道:“就是這么一說!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話,你快點進(jìn)來比較好。你……比較辟邪,不在旁邊的話,我大概會有些方?!?/br>他頓了頓:“我希望你一直在這?!?/br>九方梓彥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我一直都會在。倒是你,方什么?”“什么都方?!绷吻迨嬗粲舻馈?/br>方過去、方現(xiàn)在、方未來。唇齒間的血腥味經(jīng)久不散,滿地碎rou的景象從視網(wǎng)膜沉淀進(jìn)海馬體,與幼時的記憶混作一堆,頻頻閃回、屢屢入夢,讓人方到不行。他有時會恍惚一下,隱隱覺著也許現(xiàn)在被困在病床上無聊到發(fā)霉的日子才是夢境,從夢里醒來,他依舊是那個叼著獵物頭顱緩緩從尸骨上踩過的殘忍妖獸,腳掌下還粘連著粘稠的血液;有時凝望著窗外飄著微塵的陽光,他亦會陷入長長的困惑與質(zhì)疑,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算是個什么。就好像是一只活在水里的孑孓,突然有一天要變成蚊子。若是能直接變成蚊子還好,他卻偏偏只變了一半,背上明明都已長出了翅膀,腳卻還固執(zhí)地留在水里,結(jié)果就這么吊在半途,不上不下。那么現(xiàn)在的他,到底是孑孓還是蚊子呢?那么現(xiàn)在這個背負(fù)上翅膀與血腥的他,究竟算是個什么玩意兒呢?每當(dāng)想到此處,廖清舒總會掉進(jìn)一淵深深的迷茫。迷茫的旁邊是無措,迷茫的盡頭是恐懼,而每當(dāng)他因為這恐懼而幾乎落淚時,他就會格外希望能在自己的病床旁邊放上一個九方梓彥。他知道九方梓彥不是菩薩,別說放在床邊了,就是供在床頭都幫不了他。但他就是強(qiáng)烈地渴望著能擺一個上去,就想擺在旁邊,就是那個位置,就是那個人。無所謂美觀不美觀,無所謂實用不實用,他就是他眼中一個不可或缺的擺設(shè),只要在那兒便覺完整,只要看到便覺真實,只要能感受到,管他是夢境是虛擬是缸中大腦,他都能長舒口氣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哪怕他現(xiàn)在孑孓不是孑孓,蚊子不是蚊子。“方什么。”身后,九方梓彥又重復(fù)了一遍,順便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廖清舒的背,爽得廖清舒一個激靈,“你什么也別方。你這樣挺好的?!?/br>感受到他的手沿著脊骨一路游了下去,廖清舒情不自禁地微微向上弓起了身體,尾巴愉悅地輕輕震動著。強(qiáng)迫自己從著醉人的觸感中掙脫出來,他小聲道:“我現(xiàn)在這樣,以后都不知道會被怎么處置……”“不管他們。你這樣挺好的?!本欧借鲝╊H為熟練地揉按著毛下柔軟的皮膚,手指在與皮膚摩擦的同時靈活避開了所有的傷口,間或幾下恰到好處的提拉,令人舒適得像是被溫?zé)岬乃鶝_刷。廖清舒長長地“嗯”了一聲,如果不是四肢還被固定著,他覺得自己甚至?xí)苯硬渖先ァ?/br>“我知道你不喜歡妖怪?!绷吻迨婀緡佒?,喉頭不受控制地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你不喜歡半妖,更不喜歡兇獸?!?/br>“我是不喜歡?!本欧借鲝┲毖圆恢M,“但我覺得你這樣挺好。”“嗯?”廖清舒暈暈乎乎地回了一聲,九方梓彥略一思索,輕輕敲了下他頭上的防護(hù)罩:“無所謂半妖還是妖怪,你還是廖清舒。你還能在這跟我說話,我覺得這樣就挺好?!?/br>微微一頓,他深吸口氣,又強(qiáng)調(diào)似地重復(fù)了一遍,語氣略略加重:“因為是你,所以我覺得這樣就好?!?/br>廖清舒睜開瞇起的眼睛,腦子卻似全泡在了熱水里,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只喃喃道:“你什么意思?”九方梓彥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再次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