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之后，還沒有兩人單獨過一次年呢。他想起自己之前關(guān)于兩人守歲的種種甜蜜幻想，輕輕笑了一聲，竟然掉下淚來。

他握住父親的手，問：“父王，那縷頭發(fā)還在嗎？”

謝榮偃替他拭去眼淚，貼身取出一個錦袋來，里面是一匝紅線，系著兩人達(dá)成同心結(jié)的頭發(fā)，正是兩人第二次歡好那天早晨，謝林嵐系好的那綹。

謝林嵐小心接過來，又挑了兩人各一綹發(fā)絲，又系成一個同心結(jié)，鉸了下來，說：“父王，原來那個給我吧。這個給你?！?/br>
謝榮偃拿過來，攥在手心，親吻他的眉眼，沉聲道：“相信父王，今日所為，只是權(quán)宜之計，父王絕對會早日了解了這一遭，不再讓你受委屈?！?/br>
謝林嵐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看著手里那個同心結(jié)，說：“父王，我沒有什么好委屈?！?/br>
他頓了頓，拿起那同心結(jié)放到唇邊吻了吻，手竟然是顫抖的，說：“父王，你把弟弟接回來吧。”

謝榮偃嘆了一口氣，認(rèn)真地說：“這孩子根本不是你弟弟，不過一顆棋子罷了，何必因為一顆棋子傷心難過呢？他到府中來，也不過與府中平日多人少人一般，不會對你和父王產(chǎn)生什么影響的。”

謝林嵐點了點頭，心里卻哀戚地否認(rèn)了。

他想：怎么會一樣呢？現(xiàn)在這個宅子里，有了一個和我一樣叫你父親的人，怎么會一樣呢？

謝榮偃低頭吻住他，這是他們定情以來，有過的最長的一個吻。謝林嵐在這個吻里，嘗到了咸澀和甜蜜的味道。最后，還是他主動推了推父親，說：“父王，走吧?！?/br>
謝林嵐昨夜歡好過，如今還不能走遠(yuǎn)路，謝榮偃也不忍他年節(jié)頭一天再這樣折騰。他故作輕松地道：“父王進(jìn)宮了，好好養(yǎng)身體?！敝x林嵐笑著點了點頭，目送他出了門。等他出門之后，謝林嵐卻從床上撐著緩緩下了床。他步履蹣跚地走到一旁的柜子內(nèi)，拿了火折子，將自己往昔的一些見不得人的私密圖畫，春宮冊子，少時日記之類扔到火盆里，燒了個干干凈凈。

又到床頭拿出一個暗匣，將自己珍視的，父親從前送他的東西全都放進(jìn)里面，仔仔細(xì)細(xì)落了鎖。

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慢走到梳妝臺前坐下了，看著銅鏡中自己的面容，拿起象牙梳子仔仔細(xì)細(xì)地梳理自己的長發(fā)，挽了一個發(fā)髻，又從妝奩內(nèi)拿出一頂金冠來，雙手為自己戴上。

他還未到加冠的年紀(jì)，此刻卻像成年人一般莊重。

謝林嵐看著鏡中自己清峻面容，微微抿了嘴角，露出一個決絕的微冷笑意。

榮王嫡子，豈容爾等任意欺凌。欲奪吾愛，先納命來。

卻說謝榮偃那頭，他更衣過后，便帶著幾個隨侍進(jìn)了宮。他人坐在馬車?yán)?，思緒卻飄到很遠(yuǎn)的地方，他想到兒子明媚的笑靨，想到謝榮璟手抄過的堆滿暖閣的佛經(jīng)，想起梁薇咽氣前提起的梁鴻臥房內(nèi)的檀木佛珠。轎子進(jìn)了宮城，聽見宮人下拜的聲音，他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想：或許真是好事多磨。耐得住，可以有趙覺和謝榮昇今日甜蜜，耐不住，就真的未可知了。

謝榮偃在月門處下轎，幾名內(nèi)侍引領(lǐng)他至皇帝寢宮外院。到了宮門處，卻見李總管守在外面。李總管見了謝榮偃，行了一禮，面色隱晦地說了一句：“王爺稍候一會兒？”

謝榮偃見他表情，也品出一點味道來，點了點頭。李總管這才親自引領(lǐng)他去了寢宮旁的一間偏殿，稍事休息。李總管聽不到，謝榮偃功力深厚，卻聽得清清楚楚。

謝榮昇貓兒一般的啜泣和求饒聲，趙覺壓低聲音的呵斥聲，軟鞭輕輕抽打在皮rou上的噼啪聲，床板吱吱嘎嘎的晃動聲，都清晰可聞。

謝榮偃覺得稍稍有點不自在，他動了動，道：“總管，若陛下不便，小王可以改日再來?！崩羁偣馨櫫税櫭迹淼皖^說道：“回王爺?shù)脑?，陛下只說讓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今日一定會召見您的，勞您多等一會兒吧？”

謝榮偃這才點點頭，靠回椅背上，無奈地捱著。他拿起一旁的茶盞來，用蓋子撇去浮著的茶葉，暗嘆道：如今趙覺竟也跟著謝榮昇一同胡鬧。

趙覺和謝榮昇兩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體己話，謝榮偃聽不太真切，只隱隱約約分辨出“胡鬧”“知不知錯”“收拾爛攤子”“將功贖罪”這些詞語，還有謝榮昇不斷的哭泣認(rèn)錯聲，也知道大概是在說那孩子的事。謝榮偃心里稍稍安定些許，心想：有趙覺壓著，總歸鬧不出什么大事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謝榮昇不見人影，趙覺倒是衣冠整齊地進(jìn)了偏殿，屏退了周圍的侍從。他見了謝榮偃，一拱手，竟然單膝跪了下來。謝榮偃趕緊扶住他，道：“鎮(zhèn)國公，這可使不得?！?/br>
趙覺卻微微一笑，道：“王爺不要客氣了，微臣做了錯事，心里知道虧欠王爺?shù)?，定然要想法補(bǔ)償?！?/br>
謝榮偃也只是笑，道：“鎮(zhèn)國公言重了，雖有麻煩，但也是個機(jī)會。若能借這契機(jī)徹底了卻了心病，也不失為件好事?！?/br>
兩人心知肚明地笑了一笑，趙覺這才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坐回了椅上。

趙覺微微喝了一口茶水，便道：“微臣沒什么可瞞王爺?shù)模僮髡鏁r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將計就計罷了。”

謝榮偃卻并不應(yīng)和，他搖了搖頭，道：“假作真真作假，沒什么要緊。若假的傷了真的，魚目濁了珍珠，只怕才會令小王肝腸寸斷。”

趙覺將茶盞放下，極為鄭重地起身，向謝榮偃行了一個大禮，道：“微臣一直敬王爺能舍能得，英雄氣概，若沒有王爺，只怕微臣與...也不會有今日光景。王爺此番心情，微臣自以為是最能體會的。此事既因微臣而起，便應(yīng)當(dāng)在微臣手中了結(jié)。今日微臣立誓，有微臣在一日，必使白璧無瑕，不傷王爺心中所好一絲一毫?！?/br>
謝榮偃也起身，回了一禮，嘆息道：“得鎮(zhèn)國公此言，小王安心了?！彼撎撟髁藗€手勢，示意趙覺回到椅子上，自己也重新落了座，這才道：“但...小王仍有一事不明....”

這回他的語氣比剛才晦澀得多了，表情也嚴(yán)肅起來。

趙覺將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王爺?shù)f無妨?！?/br>
謝榮偃瞇起眼睛，道：“其實也無甚要緊。只是小王不明，鎮(zhèn)國公是豁達(dá)之人，除心中所求外，其余都不過過眼煙云罷了。如今既已求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