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要一直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點苦?！?/br>
梁鴻鼻子一酸，把他推開了，道：“我不用你保護。”

謝榮璟有點失落，他在遠處看了梁鴻一會兒，后來還是下定決心，上來輕輕吻在了梁鴻的嘴角。那是一個濕漉漉的，帶著少年心事的吻。

十四年后的梁鴻坐在亭中想：或許那時候就已經(jīng)動了心。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梁鴻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面頰相貼的謝榮璟，微微別過頭，道：“太晚了?！?/br>
謝榮璟聽他話語，心中狂喜?！疤砹恕保⒉皇恰皼]有”。他湊上去吻住梁鴻，梁鴻并沒有躲開，兩人交換了他們相識二十五年來第一個吻。這個吻帶著冬日夜風(fēng)的凜冽氣息，帶著新年的喜慶味道，和一點點遲來的甜蜜。

一吻畢，梁鴻并沒有推開他，只是沉默不語。謝榮璟雙手圈住他，額頭緊緊貼著他的額頭，道：“來得及，都來得及。阿奴，我并沒有對不起你。趙小姐女中豪杰，志向并不在家院，我并未與她有過夫妻之實。大皇子雖確實并非三弟親子，但也非我所生。你還記得隆慶么？”

梁鴻輕輕點頭。隆慶長公主是謝榮璟一母同胞的胞妹，三年前嫁往匈奴和親，在路上不幸急病玉殞。其實明眼人都知，隆慶這逝世必有蹊蹺，只是謝榮昇不說話，旁人也不敢多加置喙。梁鴻從前在佛堂和謝榮璟相處時，也見過幾次隆慶，那是一位十分開朗平易的公主。梁鴻念她的好，便問：“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謝榮璟見梁鴻關(guān)切神色，心中一暖，倒有種嫂子關(guān)心小姑的感覺，但這話他不敢說出口，只道：“很好，大皇子便是她的兒子。他生父是江湖隱世高人，祖上也是嶺南望族，隆慶和我保證，大皇子的血緣絕不會生出事端。”

梁鴻這才點點頭，不說話了。

謝榮璟知事情已經(jīng)成了，心中一喜，他費盡心力二十五年，終于換得心中月肯照他一刻。他替梁鴻披上斗篷，握住了他的手，道：“明日就是除夕了，跟我一同守歲吧?！?/br>
梁鴻面無表情，道：“王妃可不要吃味啊?！?/br>
謝榮璟嘆一口氣，道：“趙小姐自有軍中情郎，我的王妃，可在這兒呢?！?/br>
說完，不等梁鴻反駁，就親了上去，將他嘴堵住了。

卻說謝林嵐這頭，他剛立下決心，要為父親遮風(fēng)擋雨，就感覺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抬頭一看，正是父親關(guān)切面容。

謝林嵐心中百感雜陳，回抱住了他。

謝榮偃一看亭內(nèi)場景，便知事情來龍去脈，他心內(nèi)巨震，生怕謝林嵐知道了兩人并無血緣關(guān)系的事。謝榮偃以為，謝林嵐本就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才會待在自己身邊，謝林嵐對他的愛情，其實是摻雜著對父親親情的孺慕，若謝林嵐知道兩人并非親子，只怕是更加不會待在他身邊的了。

這是謝榮偃心中最怕的事，然而竟然到來得這么快。

他想了又想，最后還是聲音顫抖地問謝林嵐：“你二叔，方才在亭中說什么了嗎？”

謝林嵐本想如實回答，卻想起他去軍中時，父親目送他離去的不舍眼神。心中顫了一下，想了一想，撲進父親懷中，很堅定地道：“沒有?！?/br>
謝榮偃其實也知道以謝榮璟秉性，八成是已經(jīng)說了。但謝林嵐如此舉動，等同于表明了愿意留在他身邊的心跡。謝榮偃抬起他腦袋，上去吻了又吻。

父子二人心知肚明對方的隱瞞，卻又感覺他們的關(guān)系從未像這一刻這般純粹。

謝林嵐看著父親愛寵眼神，主動環(huán)上父親脖頸，道：“父王，今天二叔帶我來這兒，我也知道梁.....舅舅很多不易，春生的事，你不要再怪他了吧?！?/br>
謝榮偃看了他一會兒，嘆息一聲，道：“好?！?/br>
謝林嵐緊緊摟住他，又問道：“父王，二叔對梁相這么好，他帶我來，只怕也是想讓我同你說梁相的好的。可是在我心里，你對我的好，比二叔對梁相，要好得多得多?，F(xiàn)在我長大了，是我保護你，回報你的好的時候了。不管我是不是....，我都不會走的。你愿意養(yǎng)我一輩子嗎？”

謝榮偃將手探進懷中，拿出那一縷相結(jié)的秀發(fā)，恰與謝林嵐手中握著那一縷重合到一處，他溫柔笑道：“父王等你養(yǎng)父王一輩子呢?！?/br>
謝林嵐鼻一酸，撲進父親懷中。今夜星子滿天，但他覺得，他平生見過的所有星空，都不及父親的眼睛那般溫暖而又明亮。

謝林嵐將頭埋在父親脖頸處，低低哽咽著說：“父王，天要亮了。”

謝榮偃站起身來，抱著他往回走，手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謝林嵐趴在父親肩頭上，好像又回到他五歲時那一刻，他那么小，父親卻是那么高。他趴在父親肩頭上，晃晃悠悠，卻穩(wěn)當?shù)煤孟駬碛腥澜纭?/br>
他怕了十五年，怕父親不回來，怕父親不要他，這一刻，終于不再怕了。

子時過了，府內(nèi)響起仆人燃放鞭炮的聲音。

謝榮偃把他舉高，讓他看遠處的燈籠，道：“過年了?！?/br>
十九

謝林嵐在父親懷抱中醒來，已是卯時了。他戀戀不舍地又鉆回了父親懷抱，撒嬌道：“再睡一會兒罷?！?/br>
謝榮偃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調(diào)笑道：“昨日還信心滿滿說要養(yǎng)父王呢，如今起個床都這么難?！?/br>
謝林嵐嘟起嘴抱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痹掚m這么說，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

謝榮偃替他穿好衣服，謝林嵐還懶洋洋不想下床，謝榮偃掐了掐他的脖頸，道：“快出去吧，有喜事?！?/br>
謝林嵐好奇地走到外間，卻見是已成親離開內(nèi)院多時的翠蔓正在外間布菜。

翠蔓見他出來，笑了一笑，道：“小王爺，新年好?！?/br>
謝林嵐鼻子一酸，恍然又回到從前的時候。從前也是這樣，每一個春節(jié)，翠蔓都叫他起床，為他布菜，跟他道新年好，教他說吉利話。他本以為翠蔓出嫁后，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謝林嵐按著從前模樣，也笑著道：“新年好?！钡撬降茁曇粲行┻煅省?/br>
翠蔓見他這般模樣，趕緊打趣道：“好了好了，小王爺?shù)瞄_開心心的，用完早膳去書齋吧，看看誰來了。”

謝林嵐飯都沒吃，便急匆匆奔向了書齋。書齋的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