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這兩天他就沒好好睡過，總是在院中發(fā)呆。

“這景象就好像是在嘲笑朕一樣?！壁w禎忽然笑了，“原來天尊一直是這樣冷眼看這個世道啊，雪可以蓋住一切，多臟的景，蓋上一層雪之后也會變得純凈?！?/br>
南宮看了看趙禎，“皇上還想去萬咒宮么？”

趙禎搖了搖頭，拍拍南宮紀(jì)的肩膀，“一個人再怎么折騰，上天也只是冷眼看你而已，朕也不例外?！?/br>
說完，轉(zhuǎn)身回屋了。

……

別院里，大雪已經(jīng)鋪滿了地面，紛紛的白雪還在飄落，周藏海的內(nèi)勁已經(jīng)完全感覺不到，天氣驟然變冷，卻不是那種會凍死人的寒意，只是單純的冷。

展昭站在白玉堂身邊，望著還敞開著的銀庫大門，告訴白玉堂，“我以前感覺到過這種內(nèi)力……”

白玉堂點點頭，“在天山山頂上么？”

“之前做夢那次看到的?！闭拐腰c頭，“外公和天尊小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很像我第一次見天尊的時候?！必查L天突然開口，“天很熱，我?guī)П揭蛔P(guān)隘外圍，城里有幾萬人，我本打算攻城之后要屠城。”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看夭長天，展昭忍不住開口，“你沒死簡直沒有天理。”

夭長天點點頭，“那時候大軍勢不可擋，我還記得那天特別特別的熱，守城的兵馬遠(yuǎn)遠(yuǎn)看到我的戰(zhàn)旗都逃光了，我到城門口，正準(zhǔn)備進(jìn)去的時候，突然就開始下雪了?！?/br>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

“我的兵馬停在關(guān)隘門外，城門大開著，門口放著一張小桌子，一個白衣人坐在雪地里，正在撫琴?！必查L天淡淡道，“那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天尊的景象?！?/br>
白玉堂問，“結(jié)果呢？”

夭長天回想著當(dāng)時的景象，“他問我，‘你手下多少人？’”

展昭和白玉堂靜靜聽。

“我說我有十萬人?！必查L天低聲道，“他說，‘城里有三萬人，要救那三萬人的話，就要殺了這十萬?！?/br>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他當(dāng)時似乎還挺困擾。”夭長天失笑，“他自言自語，‘原本你是要殺人的壞人，但我救了人之后，卻變成了比你更壞的人?！?/br>
展昭和白玉堂眨了眨眼——倒像是天尊會問出來的問題。

“結(jié)果呢？”展昭追問。

夭長天搖了搖頭，“我沒進(jìn)去?！?/br>
“于是天尊一個人攔住了你十萬人馬？”展昭驚訝。

“當(dāng)時你外公在城樓上?！必查L天道，“我確定單憑功夫絕對打不過這兩個人，你外公根本沒把我這十萬人馬放在眼里，而天尊看著這十萬人的樣子，像在看一群路過的螞蟻?！?/br>
展昭和白玉堂皺眉。

“我當(dāng)時就知道，那兩個人根本沒感情、這場仗打不贏的?！必查L天搖頭，“相比起來，我那妹夫和那個胖和尚好相處多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相比起來，現(xiàn)在的天尊和殷候真的改變了很多啊……如果天尊的改變是因為妖王的離世，那殷候是因為什么呢？

展昭有時候也會思考——天尊和他外公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天尊如果是“笨”，那他外公是不是就很“聰明”？天尊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一夜之間轉(zhuǎn)變，他外公是否是因為一個一個人的離開，而漸漸累積起來變成現(xiàn)在這樣？真正的天尊就在眼前，那真正的殷候在哪里呢？又還是說，眼前的這個天尊也未必是曾經(jīng)那個，因為真的可以變回以前那樣么？經(jīng)歷了那么多，在天尊眼里，人還是螻蟻么？

白玉堂抬起頭……因為此時，天尊走出了銀庫的大門。

天尊走到院子里，看身上已經(jīng)積了薄薄一層雪的周藏海。

周藏海伸手，解開身上的外袍，就見他穿衣服里面藏著兵蛛王的那套盔甲，這套看起來比兵戊那一身更加的精致一些。

展昭皺眉，“又是那套害人的盔甲！”

“他內(nèi)力明顯被我?guī)煾笁褐屏?，光憑功夫是贏不了的。”白玉堂有些擔(dān)心，“那他準(zhǔn)備怎么打？”

“同歸于盡唄。”夭長天事不關(guān)己，說話也不怕白玉堂聽著心驚，慢條斯理地開口，“打天尊和殷候都要抱著同歸于盡的準(zhǔn)備去拼，不然根本沒勝算。”

“同歸于盡？可是天尊的內(nèi)力可以輕易將所有毒都凍上。”展昭不解，“任何的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內(nèi)力上又不善優(yōu)勢?！?/br>
“哈哈哈……”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了周藏海的笑聲，“我身上根本沒有毒?！?/br>
隨著他的笑聲，天尊走到了雪地里。

展昭看著，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天尊和大雪特別的相稱，站在雪地里的天尊感覺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雪因他而起，而他也被雪花遮擋得朦朧，似乎隨時都會隨雪兒去。

白玉堂突然一皺眉，“內(nèi)力里有毒……”

展昭也一驚，“那些雪花……”

說話間，就見周藏海突然將周身所有內(nèi)力都釋放，瞬間，滿地的大雪都飛騰了起來，眼前一片亂雪，蒼白之中分不清楚雪與天尊的衣袂。

“我等這一天太久了！”周藏海突然飛身而起，與雪花一起撲向天尊，雪花也瞬間都被凍成了一枚一枚的冰針。

月光下，院中的亂雪像是沸騰的水花一樣翻滾了起來。

白玉堂往前一探身，但是被對面殷候的一個眼神攔了回去。

夭長天無奈搖頭，“以卵擊石?！?/br>
他的話音落下，白玉堂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展昭也是張大了嘴。

天尊此時就站在院子的中間，他眼前，是趴伏在地上的周藏海，空中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剛才被周藏海弄亂了的雪花也緩緩落下。周藏海一身白衣，匍匐在亂雪之上，衣服與雪的邊界處，緩緩地滲透出了刺眼的紅色血液。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

趙普也蹲下去，單手摸著下巴覺得難以置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完全沒看見。

天尊站在周藏海的跟前，歪過頭，看著地上的人。

周藏海的喘息聲打破寧靜，他抬起手，手掌心里有血在滲出來，同時白色的雪花沾染在血液之上，顏色綺麗。

周藏海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