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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室中,黑發(fā)不束,濕漉漉地披在身后,原本的錦袍也換成了棕衣,顯然是剛剛沐浴過。北堂戎渡見他至此,便道:“爹怎么來了。”北堂尊越抬了抬手,示意沈韓煙出去,自己坐在床前,用手揉了揉北堂戎渡的頭頂,銳利的深眸在盯著少年看,道:“沒事?”北堂戎渡笑了笑,安然垂下烏黑的睫毛,道:“沒事,只有幾處無關(guān)緊要的小傷……幸虧爹來了?!北碧米鹪揭膊欢嗾f,只伸手剝開少年的中衣,檢查他身上的情況。就見衣衫褪下之后,雪白的肌膚上顯現(xiàn)出兩道傷口,一道印在胸口,一道印在腹部,除此之外,右臂上也有一處傷,不過好在這些傷明顯都不大,也不深,并且都已經(jīng)處理干凈,涂上了藥,確實沒什么干礙,但北堂尊越眼中仍然隱隱閃過一道血色,冷笑道:“姓殷的匹夫,真是好大的膽子……”說罷,心中仍自憤恨難平,目光之中殺念畢現(xiàn),不過卻還是給少年把衣服重新拉好,又看向面前的北堂戎渡,凝視著對方,突然就想起自己方才第一眼看見林中滿地尸首時,心中瘋狂涌起的擇人欲噬之感,若是一旦這孩子真有什么事,甚至被人殺死……此念一出,頓時心神蕩動,驟然凜凜生悸,卻聽北堂戎渡笑道:“這些年來要殺我的人多了,可直到現(xiàn)在我也活得好好的,而他們卻已經(jīng)死了……殷老兒想殺我,憑他也配?即便他真有那個本事,可哪怕我死了,爹你也肯定會給我報仇的。”“胡說八道!”北堂尊越低叱一聲,罵道:“你是本座養(yǎng)的,性命是本座給的,即便有人能取你的小命,也只能是本座,其他人,誰敢動你試試?!你若敢哪一天死了,本座就殺了你娶的男人,殺了那個牧傾寒,殺了這整個碧海閣的所有人,叫他們?nèi)ヅ隳悖 ?/br>北堂戎渡被這一通突如其來的喝罵教訓(xùn)得暈乎乎的,一時間有些發(fā)愣,半晌,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神漸漸柔軟下來,有些僵硬地緩慢伸出行動不便的右手,去握住了北堂尊越溫暖的大掌,輕聲道:“爹……你是在后怕嗎,擔(dān)心……我會死了?”北堂尊越冷笑一聲,本能地道:“放屁,本座什么時候怕過……”剛想甩脫北堂戎渡的手,卻忽然想起少年的右臂還是傷著的,不覺滯了一下,目光就漸漸有些柔和了下來,用手托著北堂戎渡的右臂,捏了捏幾處位置,問道:“……還疼得厲害?”北堂戎渡含笑答道:“不怎么疼?!闭f著,卻抬起左手取下了男人臉上的面具,露出一道醒目的黑綠色傷口,仔細(xì)端詳著,道:“這才是真的疼得很罷?”北堂尊越皺了皺眉,不在意地道:“一點兒小傷,比起當(dāng)年玉照師在本座臉上做的,還差得遠(yuǎn)。”北堂戎渡一面伸手去拿床頭放著的那盤粽子,用左手費力地去剝其中的一個,一面淡聲道:“爹,明日我就親自帶人去殷家……殷如海既是要殺我,那我就滅他滿門上下,如今殷如海已死,眾人群龍無首,滅去殷家不會費多大力氣?!北碧米鹪娇此麆兊闷D難,索性便拿起那只粽子,幾下剝?nèi)ヴ杖~,送到他嘴邊:“本座方才已指派人手,令開陽堂堂主連夜率人前去殷家……你老實待在堡里,沒你的事。”北堂戎渡‘哦’了一聲,便也作罷,張嘴咬了一口粽子,剛嚼了兩下,就蹙眉道:“是棠沙餡的……”北堂尊越瞪他一眼,不耐煩道:“吃就是了,怎么這么挑食!”口中雖是這樣說,卻到底還是重新拿了一個剝開,北堂戎渡嘗了嘗,展眉笑道:“這個才好,是rou餡的……”北堂尊越見他吃得香甜,就又拿了一個。北堂戎渡慢慢吃著粽子,忽然間好象想起了什么,便問道:“對了,爹,我還忘了問你,你怎么會忽然去那里?”北堂尊越低首扒著粽葉,頭也不抬地隨口道:“本座晚間只覺心神不定,因此就出堡尋你……眼下看來,倒是果然沒錯?!北碧萌侄捎行@訝,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北堂尊越的心口,道:“我從前聽說過至親的兩人,比如父子母子等等,他們之間可能冥冥中會有所感應(yīng),如今看起來,竟是真的啊。”北堂尊越懶得理他,只道:“你右臂恢復(fù)之前,不準(zhǔn)再出堡一步?!彼f著,想起今夜的兇險,不覺冷冷道:“算那殷知白好運,若你有事,他平劍山莊上下,別想有一個活口!”他語氣雖狠厲,北堂戎渡卻只是覺得心下生暖,伸出左手握了握男人的大掌,輕聲道:“父親,謝謝你今夜來尋我……我感激得很?!北碧米鹪剿剖钦艘幌拢榷且矮F凌厲深邃的一雙鳳目也微微柔和了起來,變得沒有那么冰冷和銳利,而是仿佛兩道暖和的火光,他將少年擁進(jìn)懷里,如同懷抱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寶貝,低嘆道:“好在……你沒事?!?/br>作者有話要說:九十六.費思量北堂戎渡早已習(xí)慣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懷抱,但是今天的這個擁抱卻又和往日的有些不同,究竟哪里不一樣,北堂戎渡也說不上來,只是隱約覺得似乎是有點兒異樣,他略覺疑惑地皺了皺眉,但除了嗅到北堂尊越身上剛剛沐浴過所殘留的水氣之外,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因此當(dāng)然這只能是錯覺,所以便也丟到腦后,抬頭去看北堂尊越的左半邊臉,用手在那黑綠色的傷口旁邊小心地摸了摸,見男人的眉頭蹙了一下,便道:“噯,我給你上上藥罷,你才洗了澡,還沒顧得上抹藥是不是?這藥可得多抹,才能痊愈得快?!?/br>北堂尊越方欲取了面具重新戴上,聞言便點了點頭,隨口道:“也行。”北堂戎渡聽了,就下了床去把藥拿了過來,拔開瓷瓶的塞子,用一頭裹著棉布的小木棍在瓶子里面蘸了藥膏,然后一點一點地在北堂尊越左臉的傷處上仔細(xì)地涂抹。燭火燃著明亮且又柔和的光芒,淡淡在男人的面龐上涂出一層溫暖的顏色,左邊的臉上突兀地橫著那么一道黑綠色的傷口,劃痕不淺,很有點兒觸目驚心,尤其是橫在晶瑩如玉的肌膚間,使得對比格外強烈,也越發(fā)顯得猙獰,北堂戎渡給對方一邊上藥,一邊有些懊惱地道:“唔,是我下手重了……”他靠得很近,呼吸所吐出的溫暖氣息微微拂動了男人的睫毛,令北堂尊越本能地覺得癢,遂下意識地撇開頭,道:“好了?!北碧萌侄捎眠€拿著木棍的左手去扳男人的臉,不悅地道:“哎,別動,還沒好呢……一點兒也不配合一下?!闭f著,又仔細(xì)用藥膏在上面抹了抹,這才算是上好了藥。一時間不知道怎么了,室中就好象靜了下來,有些怪異地沒有人談起什么話題,北堂戎渡把上藥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又看了看時辰,見已經(jīng)不算早了,況且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