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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越的手,神色淡淡:“女子出嫁從夫,丈夫是她們要仰望依靠終身的,企盼著‘良人’會憐惜自己,寵愛自己,可我卻是男子,從未想過自己要靠爹來疼惜憐愛,同樣的,我也不會把自己拴附在誰身上?!薄?/br>兩個性情同樣頑固高傲的人,注定了很難有誰退讓,自然,沖突也就無法避免……北堂尊越神色不明,他看著面前的北堂戎渡,似乎想要發(fā)火,但到底還是忍住了,起身下了床,拂袖而去,北堂戎渡見他離開,不禁嘆了一口氣,理了理衣裳,出了遮云居,回碧海閣去了。北堂戎渡回到居處,卻不見沈韓煙,一問之下,才知道沈韓煙帶著孟淳元出堡打獵去了,北堂戎渡一時無事,便去看了看女兒,逗她玩了一會兒,等中午吃了飯,處理了一些雜事,又練過功,便靠在東暖閣窗前的長榻上看書,打發(fā)時辰,沒多久,便漸漸睡了。晌午日光淡暖,北堂戎渡身上蓋著一條杏子紅綾被,一旁地上的三足青銅香爐里焚香裊裊,安謐以極……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北堂戎渡悠悠醒過來,只覺通體舒暢,隱約聽見外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北堂戎渡一時間也懶得起來,依然臥在榻上,微微打了個哈欠。沈韓煙打獵回來,得知北堂戎渡已經(jīng)從遮云居返回,眼下正在東暖閣午睡,便前去看望,見門口幾名侍女正垂手侍立一旁,便問道:“北堂可醒了么。”其中一人道:“回少君的話,只怕公子還沒醒呢?!鄙蝽n煙想了想,便吩咐道:“叫人煮一碗裨仁湯送來?!笔膛畱艘宦暋恰?,自去廚下吩咐不提。沈韓煙進到里面,只見黃羅銷金帳子半掩半垂,北堂戎渡枕著一個大紅蟒緞引枕,正閉著眼睛臥著,密長的睫毛合起,如同鴉翅一般,遂以為他還在睡,便輕輕靠近了些,靜立著凝目端詳少年,目光傾神且又柔和,未想北堂戎渡卻忽然無聲地微微睜開雙眸,坐起身來,蓋著的被子滑脫下來,露出身上穿的湘妃色綾袍,烏發(fā)披垂,衣衫松散,一副醒后慵懶的模樣,道:“……聽說你打獵去了,怎么,都打到什么了?”沈韓煙笑了笑,道:“左右不過是些狐貍和鹿什么的,有什么稀奇?!闭f著,溫言道:“方才我讓人去煮裨仁湯來,近來過個年,酒rou之物吃得甚多,對腸胃無益,你喝這湯清一清火也好?!北碧萌侄刹挥X微微嘆息一聲,道:“你待我,實是好的,這些年來若無你悉心照顧,我也沒有這樣愜意自在?!鄙蝽n煙替北堂戎渡掖一掖鬢發(fā),笑道:“怎么忽然說起這些了?!北碧萌侄善樤谒菩睦锊淞瞬洌骸澳惴判?,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總不會負你……也不枉費你素日對我的情意?!薄?/br>這個人不同于他父親,從不給他困擾,也不向他要求什么,有些像水,雖然滋味平平淡淡的,但卻是生活中所習慣的,不是誰能夠隨便代替的,因此哪怕是要面對他父親那樣強橫霸道的性子,他也總要替沈韓煙扛一扛……北堂戎渡看著面前毫不知情的沈韓煙,心中嘆息,輕聲道:“韓煙,給我捏一捏背罷?!?/br>一百三十六.情如火,何時滅枯干的樹枝被積雪沉甸甸地壓彎了腰,偶爾寒風卷過,便會從上面掉下些許雪屑來,晶瑩剔透的琉璃瓦上蓋著雪,白皚皚地一片,日光疏淡。廳內(nèi)鋪著柔軟的青撒花地毯,一盆水仙被放在高腳幾上,似乎被照料得不錯,葉片滴翠,廳中生著暖爐,旁邊靠著一個鏤金香鼎,鼎里撒了香料,使得爐子熱氣蒸騰,令室內(nèi)溫暖如春之余,又把鼎中升出的青煙播散開去,令滿廳都彌漫著醉人的芬芳,暖香襲人,與室外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北堂戎渡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漆黑油亮的三千煩惱絲盡數(shù)一絲不茍地束進頭頂?shù)慕鸸诋斨?,眉目如畫,唇如含丹,縱使少年人特有的青嫩之色還未盡褪,但眼角卻已有了為人父母的人才會有的沉穩(wěn),兩鬢留下兩縷細碎的鬢發(fā),寬袍長帶,長袖微垂,腳上的黑靴踏在地毯上,一身家常隨意的打扮,正閑閑翻著手里的一卷文書,右手拈著一支朱筆,不時地在紙面上勾畫,眉目之間似乎有幾分慵懶,仿佛只是一個富家公子在看書時隨手做些批注而已,卻不知這筆尖每一次落下,字里行間便是暗生風雷,一道道命令就會被下達,執(zhí)行,其中或是一筆財物的去向,或是某種私下的交易,當然,也永遠不乏一些骯臟的勾當。廳內(nèi)兩旁站著七八個人,皆垂手靜立,外面光影稀疏,透過雕花的門格淡薄近無地灑進廳里,北堂戎渡覺著似乎有些熱,便一手松了松領口,露出脖子來,微微出了一口氣,然后低頭在手里的那卷文書上吹了吹,讓上面的朱砂字跡干透,這才將其一卷,隨手拋給了右面幾人中的一個黑裘男子,那人雙手接住東西,揣進懷里,既而微微一躬身,便退出廳去。北堂戎渡重新又拿起一卷文書,解開上面系著的細繩,將紙面緩緩展開,只不過才剛展開兩寸左右,北堂戎渡卻忽然停下了手,鼻中重重哼了一聲,與此同時,他身后已無聲出現(xiàn)一道黑影,縱起之間帶起一道幽冷的寒芒,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瞬息之間已射到了廳外,只聽外面一聲兵器相交的錚響,廳內(nèi)另外數(shù)人也已飛身出去,北堂戎渡微微抿起薄唇,放下手里的文書,起身走出暖廳。外面冷風微稀,干冷干冷地,廳口的雪地中站著一個灰衣灰帽的人,袖口露出一截彎刀,刀尖雪亮,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卻好象并沒有絲毫慌亂或者打算再次動手的模樣。北堂戎渡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目光劃過對方臉上平靜的神色,忽然間對著那人開口道:“……跟我進來。”說著,自己已經(jīng)回身返到了廳中。他話音方落,圍住那男子的所有人便立時收回各自的兵器,雖然不知為何不當場拿下這個潛入別苑當中的不速之客,但仍然無人出聲,只默默退下,那灰衣人也不遲疑,徑自進到廳里,就見北堂戎渡已重新坐在太師椅上,一名容貌清秀的丫鬟正捧上茶來。北堂戎渡手里端著熱騰騰的香茶,睨了那人一眼,就見此人約有三十一二歲的模樣,五官凌厲,唇薄如削,略帶一絲陰柔,目光平靜,一言不發(fā),北堂戎渡用手輕輕扇一扇茶杯里裊裊冒出來的熱氣,慢吞吞地道:“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要來刺殺我的……那么,報一下名字,說說你到這里來的目的罷?!彼f著,長長的眼睫輕抬,瞳孔里閃過一絲冷然的寒光,那眼睛生來形狀奇特,即便是偶爾冒出一些森然之意,也總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