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會減去一些阻力，少做殺孽，保全不少普通百姓的性命，也算是兩全……事到如今，公輸遠(yuǎn)其人，無論是武功亦或為人品性，都已不愧是一代宗師。

北堂戎渡思及至此，也不覺有些嘆息，想起從前在無遮堡外面時，與公輸遠(yuǎn)的一段師徒之誼，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傷感，蹲身將玉牌從公輸遠(yuǎn)手中拿起，揣進(jìn)懷中，正欲站起身時，一只手卻忽然有些困難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北堂戎渡凝神看去，就見公輸遠(yuǎn)微微含笑，低聲道：“我從你眼里，看到了比你父親還要深遠(yuǎn)的野心……世子好自為之……”說罷，聲音漸漸歸近于無，須臾，已是氣息斷絕，南方一代宗師，就此身死。

北堂戎渡久久不語，半晌，才微微喘息著吩咐道：“將人好好埋了……”話音未落，嘴角已涌出大量的鮮血，筆直向后倒去。

一百五十九.焚心

北堂戎渡久久不語，半晌，才微微喘息著吩咐道：“將人好好埋了……”話音未落，嘴角已涌出大量的鮮血，筆直向后倒去。

眾隨從見狀，頓時駭?shù)靡环鸪鍪溃鹕?，幾乎神魂皆喪，倘若世子有些差池，不但一行人性命不保，連帶著九族只怕也要盡滅！說時遲那時快，旁邊數(shù)人急忙將北堂戎渡傾倒的身子死死接住，當(dāng)先一人抱起北堂戎渡，隨即翻身上了馬背，小心翼翼地將少年在身前攬緊，一時間十余人紛紛上馬，呼嘯著飛馳而去，留下四人在當(dāng)?shù)?，依命就地掩埋公輸遠(yuǎn)的尸體。

眾人拼命打馬狂奔，一路回到城中，顧不上王城內(nèi)不得行馬快奔的規(guī)定，在街道上飛馳而過，不知撞翻了多少攤子。

一時奔近王宮，遠(yuǎn)遠(yuǎn)地眾人停也不停，便要徑直策馬一直沖入前方的武華門，原本帶人值守在此的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見竟然有人膽敢明闖王宮，正要拔刀遙遙喝命眾人停下，猛然間卻認(rèn)出了這正是早上出宮打獵的世子一行人，打頭的隨從身前軟綿綿地?fù)е粋€似乎沒有知覺的人，一身紅衣，不是世子還是哪個？登時哪里還敢再攔，眼睜睜地讓這十余人馬不停蹄地馳進(jìn)了武華門。

禁宮之中，怎容奔馳，向來無人膽敢如此放肆，一行人剛?cè)雽m內(nèi)，便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名品級頗高的內(nèi)侍正帶著一群小太監(jiān)并宮人沿著青石路朝東而去，那內(nèi)侍聽見馬蹄聲，本能地扭頭循聲看去，驚見竟有人在宮中打馬狂奔，頓時尖聲叫道：“哪里來的狂徒，竟敢在王宮放肆？來人，快快拿下了！”為首那人也知此舉不妥，忙一勒韁繩，抱著北堂戎渡翻身下馬，再顧不得許多，只厲聲道：“公公快叫太醫(yī)來，方才在城郊遇上歹人，世子遭刺！”那大太監(jiān)聞言，再一見那人懷里緊緊抱著的紅袍少年，頓時唬得魂飛魄散，手足都快軟了，一連聲地朝身后的幾個小太監(jiān)道：“快去太醫(yī)院請?zhí)狳c(diǎn)大人帶人過來！通稟王上！去人到移瀾宮報信！……快快，慢一步，你們有幾個腦袋！”說完，急急指揮人手，將昏迷過去的北堂戎渡火速抬往移瀾宮。

早已有小太監(jiān)先一步到了移瀾宮報信，移瀾宮中眾人接到消息，登時大亂，待不久后北堂戎渡被送回時，饒是沈韓煙已提前一步冷靜下來，神色還算鎮(zhèn)定，但此刻見到北堂戎渡昏迷不醒、一身是血的模樣，也仍然全身微微一震，心頭猛顫，隨即雙唇緊抿，強(qiáng)行定一定心神，幾步上前將北堂戎渡緊緊接在懷里，迅速抱入內(nèi)殿，同時一連串的命令已一一吩咐了下去。

一時間北堂戎渡被放在七尺闊的沉香榻上，殿內(nèi)烏壓壓地擠滿了人，宋氏與謝氏站在榻前，見北堂戎渡昏迷不醒，臉色蒼白，雙唇失色，身上衣袍破爛，也不知道全身上下究竟有多少傷處，都傷到了哪里，但只看見那衣袍上滿是暗紅，似乎是干涸的血跡，就知道必然傷得不輕，一時間心中不由得又怕又痛，加之兩人年輕，不過才十幾歲，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已經(jīng)低低嗚咽著哭出聲來。沈韓煙此時原本就已心痛擔(dān)懼難當(dāng)，再一聽這哭聲，心里煩躁，陡然間轉(zhuǎn)過頭去，目色冷冷，神情寒厲，喝道：“……都給我閉嘴！再出一聲，便滾出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他平時向來為人溫文爾雅，脾氣極好，哪怕是對待下人，也幾乎從不曾有疾言厲色之時，眼下驟然發(fā)怒，頓時便嚇得宋氏與謝氏兩個年輕女子驚住了，果真不敢再出聲，只用帕子緊緊捂著嘴，眼淚卻仍舊是一個勁地?fù)潴碌?。沈韓煙此刻哪里還有心情管這些，只是緊握著北堂戎渡微微有些發(fā)涼的手，對身后眾人叱道：“太醫(yī)如何還不過來！叫人去催！”

正說著，只聽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跌跌撞撞地傳來，片刻之后，一行六七名太醫(yī)已匆匆趨進(jìn)，個個皆是額頭露汗，顯然是冒著夏日的暑氣趕來，沈韓煙見狀，立時松開了北堂戎渡的手，起身讓開地方，道：“都過來仔細(xì)看看，半分差池……也不準(zhǔn)有！”眾太醫(yī)喏喏連聲，汗也顧不得去擦一下，忙上前察看，須臾，已將北堂戎渡的發(fā)冠取下，又將身上被染開了一大片暗紅色的破損衣袍小心翼翼地解了開來。

……

北堂尊越疾步走入移瀾宮時，正迎面見到幾名宮人手中端著金盆和毛巾走出來，盆內(nèi)殷紅的血跡絲絲地化開，毛巾搭在盆沿上，也染得濕紅，就猶如他眼中的那一點(diǎn)嗜血的紅光，周圍滿處都是nongnong的安神湯藥的味道，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北堂尊越心中一緊，突然冷笑幾聲，眼中殺意畢現(xiàn)，眨眼間，已進(jìn)到了內(nèi)殿。

殿中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壓抑至極，帳簾被挽向兩邊，用金鉤勾住，露出里面的大床，幾縷長長的黑發(fā)從榻沿上半垂下來，一名年老的太醫(yī)正坐在床前，兩根手指靜靜搭在一只雪白的腕子上，仔細(xì)把脈，另有二人彎腰在側(cè)，拿擰濕的毛巾小心清理著傷口，一面往已經(jīng)弄干凈的傷處灑藥，旁邊則有人打開一只箱子，從里面摸出一套粗細(xì)長短各不相同的銀針，其余人等皆是神色肅穆，滿是焦慮擔(dān)憂之意。

眾人見了北堂尊越進(jìn)來，急忙下拜，北堂尊越幾步跨至床前，就見北堂戎渡整個人昏迷不醒，全身不著寸縷，周身上下傷口遍布，似乎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灑了藥粉，但其中卻有幾道劍傷，已深深割入了北堂戎渡的肌理之中，特別是腹部左側(cè)，好象是被利器刺透了，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北堂戎渡此刻一張臉蒼白著，幾乎沒有什么血色，被顏色鮮艷的帳簾和被褥一襯，竟然顯得有些白得嚇人。

北堂尊越心中猛然一窒，臉色登時變得鐵青起來，甚至有些可怕，饒是他向來處變不驚，但此時此刻，臉色卻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