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將完整的魚刺吐了出來，道：“……還不錯?！北碧萌侄陕勓裕镜靡鉂M地輕吼一聲，伏身倚在北堂尊越身旁，去舔父親前肢上的黑色斑紋，剛舔了幾下，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一般，把自己的爪子伸了出來，翻過去露出粉色的rou墊看了看，然后又費(fèi)力地去扒北堂尊越的右爪，北堂尊越任憑他胡鬧，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時不時地輕輕擺動一下。

北堂戎渡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才好容易將父親的爪子翻開，就見那鋒銳的利爪中嵌著比他足足大了好幾倍的rou墊，只是顏色要深上許多，北堂戎渡用毛茸茸的小爪子在上面抓了抓，只覺比自己的不知道結(jié)實多少，隨即把前爪搭在上面，仔細(xì)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幾乎是一模一樣，不由得忽然歪著腦袋笑道：“吶，爹你看看，咱們倆都是一樣的呢?！北碧米鹪捷p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用尾尖在北堂戎渡的下巴處輕輕摩挲，北堂戎渡舒服地仰起腦袋，瞇著眼睛享受這樣的親昵，北堂尊越似是笑了笑，低首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小老虎長著黑色斑紋的雪白腦門上。

中午父子兩個吃過了東西，便慢悠悠地一起散步，此時正值春日，繁花如錦，郁郁蔥蔥，是大多數(shù)動物繁衍的時期，北堂戎渡第一次看見這些，不禁好奇地四處張望，一面問道：“爹，他們這是在做什么？”北堂尊越隨口道：“交配，繁衍后代……你就是這么來的?！北碧萌侄伤贫嵌攸c(diǎn)了點(diǎn)頭，好象是多少有些明白了，恰好這時遠(yuǎn)處的草叢中有一頭成年雌虎正在臥著休息，一面用舌頭梳理著毛發(fā)，一身皮毛光亮柔順，十分美麗，不經(jīng)意間卻忽然發(fā)現(xiàn)了遠(yuǎn)處一大一小的父子倆，春日的陽光中，北堂尊越身姿雄健，一身皮毛白亮得耀眼，其間遍布著道道墨色的條紋，凜然生威，實是偉岸無匹，雌虎見狀，不由得站起身體，發(fā)出一種奇異的柔和叫聲。

北堂尊越聽了，打量了一下那雌虎，略一思忖，便走了過去，身后北堂戎渡還不太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但不知怎的，他本能地并不喜歡父親去和那頭雌虎靠近，因此幾步追了上去，兩只爪子一把抱住了北堂尊越粗壯的長尾，抱著不放，道：“爹，爹……”北堂尊越回過頭，道：“……怎么了？”北堂戎渡將那尾巴抱得更緊，低哼道：“我不喜歡她……更不喜歡你和她在一塊兒……”說著，耍賴一般地往地上滾倒，四只雪白的小爪子緊緊抱住北堂尊越的尾巴，說什么也不肯稍微松上一點(diǎn)兒：“我不要你去，不準(zhǔn)去……”一面蠻不講理地撒賴，一面在地上滾來滾去。

北堂尊越看著小老虎在地上打滾兒，一副不答應(yīng)就不肯罷休的模樣，若是平時，他自然有無數(shù)的法子讓兒子老實下來，但今天竟不知道怎么了，卻只是不動，想了想，便輕喝道：“不準(zhǔn)鬧……好了，我不去就是了。”北堂尊越聞言，這才一骨碌翻身起來，北堂尊越舔掉他身上沾著的草葉，無奈低笑道：“混小子……倒管起你老子來了。”

……

三載時光彈指即過，不經(jīng)意間，北堂戎渡已然成年，到了應(yīng)該獨(dú)立生活的年紀(jì)，他自己也似乎本能預(yù)感到了什么，開始形影不離地跟在北堂尊越的身旁，一刻也不分開，但這樣的日子，也終究沒有持續(xù)多久。

傍晚，父子兩個吃過東西，沿著河邊散步，此時夕陽殘照，涼風(fēng)習(xí)習(xí)，群鳥回巢，北堂尊越腳下悠然而行，忽然淡淡道：“……如今你也大了，自今日起，不準(zhǔn)再跟著我?！?/br>
身旁的北堂戎渡愣住了，他停下腳步，仿佛不認(rèn)識一般地看著父親，眼下他已經(jīng)成年，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知道小獸一旦長大，就必須獨(dú)立生活，可心中到底隱隱存著一絲僥幸，但此時此刻，這種希冀，終究還是被打破。

北堂戎渡沒有說話，他早已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變得成熟起來，不會再撒嬌耍賴，試圖以此改變父親的決定……他沉默著，許久，才輕聲道：“……是嗎?！?/br>
北堂尊越深深看他一眼，心中有一種很異樣的情緒在流淌，他定一定神，收攝了心緒，似乎想要最后再說些什么，但終究卻沒有說出口，只轉(zhuǎn)過身去，沿著來時的路，穩(wěn)步離開。

身后北堂戎渡頓了頓，看著父親再未回頭，似乎毫不眷戀而去的背影，突然間仰首長嘯起來，虎嘯聲響徹山林，振聾發(fā)聵，驚得宿鳥紛紛振翅悚飛，百獸盡皆惶惶，遠(yuǎn)處北堂尊越依稀似是一頓，旋即腳下不停，轉(zhuǎn)眼便消失在了北堂戎渡的視線當(dāng)中……

……

夜半凄靜，北堂尊越模模糊糊之中，下意識地用前爪往身邊一攬，卻摸了個空，他倏然而醒，環(huán)視間，洞內(nèi)一片暗寂，只有他自己，這才想起北堂戎渡已經(jīng)不在……北堂尊越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惘然若失，有如亂麻，他再也沒法睡著，滿腦子全是在想北堂戎渡眼下是不是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居住，是不是安全，是不是能夠找到足夠的食物……其實明明知道北堂戎渡完全能夠照顧自己，甚至所有事都做得已經(jīng)不比他差多少，也足夠強(qiáng)壯，足夠聰明……可他，卻仍然不能放心得下——

也罷，那就……

北堂尊越倏地站了起來，他走出山洞，突然疾步向外奔出，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快速地奔跑，甚至將風(fēng)都能夠甩在身后，此時夜色正濃，矯健的身軀奔馳間，驚起草叢中無數(shù)嘰嘰而鳴的夏蟲……

北堂尊越一面疾奔尋找，一面低吼聲聲，渾不在意是否已經(jīng)開始覺得疲累，只試圖喚出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但許久許久，北堂戎渡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不知過了多久，北堂尊越漸漸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一時似乎有些失了神，想著或許北堂戎渡，應(yīng)該真的不會回來了……他立了半晌，然后掉過頭，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回走。

然而，當(dāng)北堂尊越再次踏進(jìn)山洞時，他卻忽然愣住了，一瞬不瞬地看著里面那個正在蜷縮而臥的白影，似乎不太相信一般，那只年輕的白虎也看著他，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喃喃道：“……我以前說過的，等我長大了，你就可以整天睡覺，換我去捕獵……你答應(yīng)過的?！?/br>
北堂尊越忽然有些心慌，心跳沉沉入耳，有什么比歲月荏苒更為沉重的東西把胸口堵得滿滿，幾乎都要溢了出來……良久，他慢慢走到北堂戎渡身前，伏下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舔著年輕白虎的眼睛。

“……好。”

一百六十四.疑心

時維九月，序?qū)偃铩?/br>
偌大的浴室中熱氣裊裊，白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