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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說北堂戎渡雖是北堂尊越的獨子,位高權(quán)重,但禮法之下,一般也不應(yīng)該與父親的寵侍有什么交集,不過他素日里畢竟積威極深,那內(nèi)監(jiān)雖不解其意,卻也只是躬身應(yīng)下,快步前去傳話。長殿中間流動著一汪清泉,與外面的水道相通,水色清澈見底,只有尺許深,里面游動著數(shù)十條顏色各異的小魚,未幾,一名十余歲模樣的少年步入殿中,身穿錦衣,容貌極為秀美,眼底深處卻是一副陰晴不定的顏色,面上略顯猶疑,便是如今那于丹笙了。二百一十七.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公平于丹笙一路走來時,心中就已在飛快地不斷計議,只因在此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北堂戎渡的真實身份——和他自己一樣的轉(zhuǎn)世重生者。他之所以得知這個秘密,便是因為北堂戎渡曾經(jīng)為了消遣,無意中隨手做出了麻將、撲克、紙煙這一類的物事,而于丹笙便是在三日前,才從北堂尊越那里見到過了這些東西,心下震驚之余,這才知道了北堂戎渡的秘密,因此眼下他也猜得出來,自己在醒轉(zhuǎn)之后最開始所做的那些事情,已足夠令北堂戎渡同樣明白他的身份,于是今日北堂戎渡的召見,自然就讓于丹笙心中琢磨不定,不知對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中雖是這樣想,腳下卻已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乾英宮,于丹笙跟在前方帶路的內(nèi)侍的身后,走過幽深富麗的長廊,穿過六角月洞門,這才停在一處朱紅的殿門前,兩旁自有宮人將青竹皴香細簾卷起,那帶路的內(nèi)侍手上輕輕一甩拂塵,往后退開了半步,便是示意他自己進去了,于丹笙皺一皺眉,按捺住心下此刻復(fù)雜的情緒,舉步跨過高高的漆黑門檻,徑直進到殿中。剛進到里面,就見一天一地的明光,日色瑯湟,馨香撲鼻,滿眼所見的物器皆是精潔奢麗以極,流蘇畫簾,彩帳珠幃,幾只聳肩汝窯梅瓶內(nèi)插著時新的鮮妍花卉,窗口豎有八駿照屏,長殿中間流動著一汪尺許深的清泉,水里有數(shù)十條彩色小魚正游動著,一張西番蓮花打底的楠木櫻草色坐榻置于上首,榻上半倚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并未束冠,雖是坐著,卻也仍然看得出身材修長若濯濯春柳,,內(nèi)穿月白色湖綢大袖衫,外披一件黛青色的的寬袖舒領(lǐng)華服,長發(fā)烏黑油亮,半挽半散,以一根長簪插住,膚色極為白潤,雙眉飛揚宛若墨畫,唇色亦如丹朱,鼻梁高挺,赤腳趿著一雙精心繡了青翠竹子的軟底便鞋,踩在厚厚的織花毯上,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袍袖翩翩,但整個人卻又盡顯一派尊榮華貴之氣,且下頷微微抬起,流露出一股出自于骨子里的高傲之態(tài),就仿佛這世間沒有什么人能夠值得他去正視一般。北堂戎渡……于丹笙一眼看到這名少年,腦海中立即就掠過這一個念頭,他一時乍見對方之下,即使是見過北堂尊越那樣的美男子在先,且又聽說過眼前這人心思縝密,行事狠絕,但此時看見這個五官與北堂尊越十分相似的年輕人,卻也仍然要不由自主地為對方那種銳利且湛然的美所震懾……正怔忪間,卻忽聽那人徐徐道:“……哦,見了本世子,怎么也不跪?”北堂戎渡大馬金刀地斜倚在坐榻上,眉似曉山如翠,雙目仿若朗星,一眼望去,澈藍如水,卻又在流轉(zhuǎn)審視之間,偶爾幾不可覺地閃過一絲銳利的顏色,狹長的鳳目里三分冷淡,三分漠然,且又有四分的凜冽,倚坐上首,神情既不淡漠也不關(guān)注地注視著遠處的那個秀美少年。只這么被對方用目光略一打量,于丹笙就立即感覺到被那視線掃過的地方就仿佛是讓刀刮了一樣,有一種隱隱的細微刺痛感,他微吸一口氣,雙手在袖中一點一點地握起,一面緩緩屈膝跪了下去:“……于丹笙見過世子?!痹拕傉f完,卻已抬起頭來,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打聽過關(guān)于北堂戎渡的一些事情,因此眼下目中未免有某種壓抑之色,到底還是忍不住,目光炯炯地看向遠處那個似乎與自己這個身體差不多同齡的上位者,北堂戎渡見狀,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在微笑,心里卻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于丹笙一定是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此神情平靜,面上無蹤無跡,卻輕笑道:“……你這人也算是有趣,炸藥是那么好做的么?況且以天下如今這等匠藝所限,終究局限太多,莫非你以為憑借這個東西,就能當(dāng)真派上大用場不成?”此話一出,于丹笙一愣之下,也沒想到北堂戎渡這么快就在自己面前自揭身份,不過既然聽出對方的語氣當(dāng)中還算是和緩,神色也覺平朗,因此眼中便是微微一亮,面上已展開了笑容,起身笑道:“世子既然已經(jīng)這樣說……謝予杭,二十一歲,學(xué)生?!北碧萌侄陕犃耍⑽⒉[起了雙眼,看著七八丈外的少年,從那張極為秀美的面孔上除了看到滿滿的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刻意親近之外,還捕捉到了一絲極細微的反面異樣情緒,雖然對方掩飾得不錯,但面對著北堂戎渡這樣浸yin人心、玩弄權(quán)術(shù)多年的上位者時,也仍然無所遁形。北堂戎渡一雙雪白修長的手隨意放在兩側(cè)的靠幾上面,無形之中,就顯露出一股隱隱的權(quán)貴做派,卻沒有像于丹笙一樣,報出自己本身的姓名來歷,只神態(tài)英威,微笑道:“近來,你似乎比較受父親寵愛……”于丹笙聞言,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嘴唇緊抿,似是想到了什么屈辱的事情一般,既而抬頭去看北堂戎渡,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還是十分平靜的,甚至沒有絲毫的波瀾,唯見那薄薄的唇邊顯出一痕斜斜上挑的陰影,神態(tài)矜榮,在看向他的時候,完全沒有曾經(jīng)前世當(dāng)中人與人之間的平等之意,而是與北堂尊越簡直一模一樣的情態(tài)——那是高高在上,俯視他人的冷靜眼神。于是此時此刻,于丹笙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極度的不平與悲憤之意,胸口也微微起伏著,他怨恨自己先前的遭遇,并且因為北堂戎渡這個幸運的‘同鄉(xiāng)’的絕頂運氣而感到一種心懷不平的忿忿——同樣是人,為什么一個是出生在高門大閥,天生就要被其他人去仰望、去討好,而自己,卻要被另一個男人緊按在身下,肆意凌辱,并且還不得不去曲意逢迎,毫無尊嚴(yán)?想到這里,于丹笙心中一時間滋味難言,雙拳亦在袖中緊緊握起,北堂戎渡目光凌利如刀,掃了他一下,對于眼前這個人的心思,差不多已經(jīng)能猜到七八分,卻聽于丹笙沉聲道:“……世子和我不一樣,一來就是高門大戶子弟,素日里錦衣玉食,事事順心,而我……”北堂戎渡倚在榻上,卻漸漸笑了起來,打斷少年的話,只搖了搖頭道:“我問你,你可是愿意留在宮中?若你不想在我父親身邊的話,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