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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二百侍衛(wèi)緊緊簇擁,車門密封,兩側車窗掛著明黃垂帷,一路行來,無論行人亦或車馬,無不紛紛退避。北堂戎渡伸手撩起一角厚簾,望向車窗外,看著沿途的百姓,往來人等見到這裝飾特殊的馬車,就知道是太子車駕,自然敬畏避讓,此時北堂戎渡坐在車廂中的軟座上,看著這些一臉恭敬的普通人,一時卻有些恍惚,他知道,再世為人十九載,如今自己的命運,已經真正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時刻,忽然就想到了前世時的日子,那時候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人而已,雖家境優(yōu)渥,卻在本質上與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經常在夜間流連于青樓,一杯酒,一個美人,幾句簡單的交談,然后就是房間里兩具靡亂顛倒的身軀,再沒有任何別的目標,只是這樣得過且過而已,以此消遣著短暫的生命,不知道人生的意義,也不想著明天會怎么樣……回憶至此,北堂戎渡輕嘆一聲,放下了明黃的垂帷。馬車轆轆而行,之后到了法華寺,車子停下,牧傾寒下馬將車門打開,北堂戎渡端坐其中,見是他開的門,不由得微微一笑,從容而起,下得車來,此時先前還飄著的零星小雪已經停了,整個法華寺已提前閉寺,一上午不接待其他香客,北堂戎渡進到寺中,上了香,先祈求國運綿長,家族人口平安,之后從方丈手中取了小兒子北堂新的寄名鎖,交給一旁的牧傾寒。一時大殿內再無其他閑雜人等,北堂戎渡又取了三柱長香點上,待認真拜過之后,便轉首對身旁靜立著的牧傾寒道:“……既然來了,不如也拜一拜佛罷。”牧傾寒聞言,便微露笑意,道:“好?!比¢L香拜了三拜,然后插到香爐里,北堂戎渡莞爾一笑,隨意問道:“剛剛拜佛祖,你都求了些什么?”牧傾寒回過身來看著他,平聲說道:“……我所求之事,乃是希望你一世平安自在,終生都喜樂無憂。”北堂戎渡聽了,忽然就低低笑了起來,抬頭仰望著殿中高大莊嚴的佛像,道:“人人都愛燒香拜佛,祈求神佛保佑,其實說是拜佛,不如說是想讓自己有個心理上的寄托,只因在這個世界上,總存在著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有著人力似乎不可抗拒的命運罷了……傾寒,你看,這世間有人房屋百間,奴仆成群,而有的人卻連存身之處也沒有,吃了上頓沒下頓,所有人就好象是被命運主宰了一樣,被它隨意折騰,弄得際遇無?!?/br>高高的蓮花臺上,佛祖面露慈悲之色,寶相莊嚴,北堂戎渡說著,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里,意態(tài)閑閑,似乎是正在自言自語一般,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中:“不過呢,一個人如果站的越高,那么在很大的程度上,就幾乎可以擺脫這些了,有朝一日,換作自己來cao縱自己的命運……所以,孤才要一直向上走,只要還沒有走到最高處,就不能停止向前,也絕不會回頭。”話音方落,一只手已握住了北堂戎渡的小臂,牧傾寒面色沉穩(wěn),道:“……北堂,無論如何,我總會從旁助你,直到你將來得償所愿。”他頓一頓,語氣當中已掩不住那份憎惡之意:“……那人如此欺凌自己的親生骨rou,你從前所受之辱,他日我必助你洗清,再不受此人羞辱?!北碧萌侄瑟q豫了一下,然后淡淡道:“這么多年以來,父親他待孤……總也是真心,并非一定要人覺得屈辱,只是他性情不大好,所以讓人總是沒……”話到這里,也不知要怎么去說,便咽下不提,牧傾寒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心頭的憤懣與憐惜,輕輕拍著北堂戎渡的肩:“我知道,我都知道……北堂,不要再去想這些了,以后無論是什么事情,都會漸漸好起來的……”北堂戎渡微微點頭,不言也不語,兩人一時靜靜相對而立,半晌,北堂戎渡伸出手,撫了一下男子的鬢發(fā),道:“傾寒,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找一個賢惠體貼的好姑娘成個家罷……不要怪孤總是舊事重提,畢竟你是知道的,孤給不了你任何承諾,真的。”牧傾寒神情平靜,抬手捉住了北堂戎渡撫在他耳邊的手,目光凝視著北堂戎渡一張毫無瑕疵的俊容,低聲道:“我的心意你既然已經清楚,那么其他的,就并不重要……再者,我心中根本裝不得旁人,又何必去耽誤一個無辜女子,誤人一生。”三百零二.恍然不肯再遇君牧傾寒神情平靜,道:“我的心意你既然已經清楚,那么其他的,就并不重要……再者,我心中根本裝不得旁人,又何必去耽誤一個無辜女子,誤人一生?!彼f話之間,大殿外面的冷風吹過,樹上的枯枝殘葉發(fā)出‘沙沙’的細響,北堂戎渡凝視著牧傾寒,就見那英俊的面容上并未顯示出當年初見時的鋒芒,而是被時間沉淀成了一片沉穩(wěn)從容之色,如同窯藏的美酒,北堂戎渡見了,心情略有恍惚之余,亦是感慨萬千,這個人從當初的斷情劍到現在成熟男人的過程,就這樣隨著時間漸漸跨越過去,他可以感覺得到對方的愛意,那種堅定溫暖的氣息,而這些,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的,于是忽然之間,北堂戎渡不知道為什么,心頭卻生起了一絲淡淡的傷感味道,一轉眼,數年的時光過去,雖然記憶還在,但再回首,已恍如隔世。北堂戎渡的手輕輕搭在牧傾寒肩上,然后拍了一拍,道:“好罷,既然你都已經怎么說了,那么,孤也不再多講什么了……畢竟不管怎樣,總是要你自己來選擇才是,孤能理解?!北碧萌侄烧f著,慢慢走到大殿門口,朝外面看去,現在雪已經不下了,入目處,四周一片潔白:“……真是對不起,傾寒,自從當年相識之初開始,孤就一直負你,你要的,孤永遠也給不了……”“……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我也從不曾怪你隱瞞,既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那么就與旁人無干?!蹦羶A寒說著,走上前來,頓了頓,然后便自身后環(huán)住了北堂戎渡,卻很長時間也不說話,北堂戎渡默默地站著,半晌,才開口道:“……你怎么不說話,莫非,是有什么心事嗎?!?/br>“我只是在想,當年為什么讓你悄無聲息地離開,如果我一直在你身邊的話,也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fā)生……我很清楚,你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是何等不易?!蹦羶A寒低聲說著,將自己的面孔深深埋進北堂戎渡漆黑的長發(fā)當中,于是聲音聽起來就顯得更加低沉了許多:“……北堂,我一生之中最為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與你一起度過這段時光,沒有在你身邊為你遮風擋雨。”說到這里,牧傾寒的聲音漸漸地愈發(fā)低啞,同時有力的雙臂也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