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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處的陰暗角落里生了根,發(fā)了芽,終于開出畸形的花朵,結(jié)出了有毒的黑色果實之后,她又能怎么辦?她害怕過,自責過,痛斥過自己,可是那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拔不出來,日日誘惑著她,就仿佛腦海里有一個邪惡的聲音在時時刻刻地催促著她,終于,她顫抖著身體向它屈服,屈服于這個可怕的念頭,做出了她一輩子也不能忘記的恐怖事情,將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逐漸扼殺在最好的年紀,將一個溫雅和善的青年親手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她的臉色白得發(fā)青,無聲地哭泣著,幾乎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是雙肩慢慢地顫抖戰(zhàn)栗,帶動著連全身都漸漸地劇烈顫動。明明是披著斗篷的,可是她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仿佛是墜進了冰天雪地當中,身心俱寒……她成功了,那個人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可是這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夫君依然不會愛她,并且甚至會厭恨她,可是這似乎,也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她已經(jīng)習慣了做他溫順賢惠的王妃,看著他寵愛各式各樣的男人或女人,假裝微笑,假裝大度,假裝不介意,假裝沒有任何酸澀,假裝自己從來不會妒忌……可是即使是所有人都相信了,甚至連她的夫君都相信了,但她依然沒有辦法,能夠?qū)⒆约阂灿肋h欺騙下去……瑞王定定看著妻子失色的唇瓣和蒼白的面容。他沉默了許久,靈堂里的燭光越發(fā)昏暗,映著他的臉晦昧不明……情之一字,求之不能,難順人心,即便是他自己這樣冷薄的人,也仍然早已把那鐫深入骨的情思牽系在一個人身上,扯也扯不斷,輾轉(zhuǎn)反側(cè),哪怕是明知道那是錯的,應(yīng)該遭到所有人的詛咒和深切的譴責,可他仍然還是心甘情愿地墮入到這萬劫不復的倫常顛覆當中,并且時時刻刻都想要將那人也一同扯進這不能回頭的深窟泥潭里……窗外涌進的風終于打熄了蠟燭。黑暗中,冷風吹起了他的發(fā)絲,瑞王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后就坐在了停放著棺材的長桌上,閉了閉眼,在誰也看不見的情況下,不知道究竟是為了誰,為了什么,然后就與他正跪坐在地上哭泣著的妻子一樣,突然間無聲地流下一滴淚來。滿眼滿園都是燦若織錦的梅花,如同氤氳連綿的云霞,葉孤城經(jīng)花踏雪,朝著前方不遠處的白色身影走去,冷沁沁的風吹在臉上,帶著淡淡的花香氣息。葉孤城走到那人面前,握上對方一角雪白的衣袖,道:“……西門?!蹦侨嘶剡^身來,冷峻的面容上微微有著一絲笑意,葉孤城一面去握他的手,一面道:“……怎么站在這里。”那人也不出聲,然而葉孤城的手卻握了個空,什么也沒有碰到,手指之間握住的,只是一把冰冷的空氣,葉孤城微微一怔,隨即就垂目將視線投向兩人的手掌位置,但卻只看見了自己一個人的手……葉孤城立時重新抬起了頭,但剛才還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此刻卻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里,眼前,空無一人……“……葉,怎么了?!倍呌惺煜さ牡统谅曇綦[隱響起,葉孤城只覺腦海中仿佛漸漸有些明醒,似是眼前開始慢慢亮了起來……西門吹雪坐在榻沿,右手放在男人光潔的額上,修長的手指一一拈開遮在對方額頭間的幾縷黑發(fā),替正躺在胡旋榻上的人將發(fā)絲仔細掖到耳后。男人微微皺著雙眉,搭在胸腹位置的左手似是無意識地略略動著手指,西門吹雪見狀,便握住了那手掌,對方拇指上的白玉扳戒依稀沁涼如冰,碰在肌膚之間,就令西門吹雪覺得似乎是將手浸到了冷水當中。西門吹雪細細撫平了男人眉宇間的凝皺痕跡,低聲道:“……葉?”男人密長的黑睫微微動了一下,隨即終于慢慢睜開了雙眼,西門吹雪低頭在他的眉心上吻了吻,道:“……方才,可是魘住了?!比~孤城抬起手,用力揉了一下太陽xue位置:“……嗯。”窗外依舊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雨,葉孤城只覺得身上蓋著的絲綢薄毯有些涼,外面雨聲連綿,擊打著墻根下栽著的芭蕉葉子,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窗扇沒有關(guān)緊,因此不時地就從那縫隙當中,自外面漏進來一股冰涼的風……葉孤城慢慢坐起身來,倚在榻上,再沒有一絲睡意,只對身旁的西門吹雪道:“……我一向很少做夢,只是方才那夢境,有些不大好罷了?!?/br>西門吹雪也不去問他究竟夢見了什么,只是替葉孤城扶了扶頭頂似乎是有些松散的發(fā)髻,道:“……魘夢而已。”葉孤城微微‘嗯’了一聲,將鬢邊被風拂動的發(fā)絲用手隨意掖了掖,西門吹雪見狀,便起身去關(guān)嚴了旁邊的窗戶,再回來時,就見葉孤城正從榻旁的紅木幾上取了些魚食,用手指拈了一撮,往魚缸里均勻地撒去。那木幾上放著的水晶圓缸只有盤子大小,里頭放著幾塊斑斕的雨花石和一點碧綠的水草,水中養(yǎng)著兩尾紅色的金魚,正悠然地在水里游動著,不慌不忙地吃著魚食,給室內(nèi)平添了一抹鮮活的色彩。西門吹雪重新坐下,一面遞上一塊軟巾,葉孤城接了,擦一擦剛剛拿過魚食的手,道:“……昨天夜間開始下雨,天氣有些濕冷,元兒還小,不要著了涼?!蔽鏖T吹雪聞言,便從不遠處的搖籃里,將女兒自里面抱了過來,憬元已經(jīng)午睡醒了,裹著繡有仙鶴的襁褓,正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把右手的拳頭直往嘴里面塞去。西門吹雪看了看,隨即就替小女兒把胖乎乎的拳頭拿了開來,憬元癟了癟嘴,然后就偏過頭去,本能地就往西門吹雪的胸前拱,沒兩下,就覺出不對,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叼住吸吮的柔軟東西,只有硬邦邦的一片平坦,于是便吸了吸小鼻子,忽然哇地一聲開始啼哭起來。葉孤城抬眼看了看正微微皺著眉心的西門吹雪,心下不由得就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就說道:“……好象是餓了?!蔽鏖T吹雪抱著懷里啼哭聲十分響亮的小女兒,安撫了一時,卻也沒有任何用處,旁邊葉孤城給女兒揩了揩眼角的淚花,命人進來把孩子抱走,送去乳母處喂奶,又吩咐伺候的人認真照看,不要讓孩子受了涼,這才讓侍女將嚶嚶啼哭著的女兒抱了出去。殿中就只剩下了兩人。葉孤城用左手支著下頜,倚在榻間,頭上垂下幾縷細細的流蘇,末尾墜著透藍的寶石,冰涼地貼在臉頰上,閃現(xiàn)著清冷的幽光。葉孤城微微闔了闔眼,忽然開口道:“……不知玉教主,此時可已回到教中?”西門吹雪幫他將蜿蜒垂在榻間的一大灘黑發(fā)理了理,道:“……兩日前,方從贛州回來?!比~孤城點了點頭,將還攤蓋在腿上的絲綢薄毯揭開,起身去更衣束發(fā):“……如此,我現(xiàn)在便去拜訪。”西門吹雪微微揚眉:“……可是有事?!比~孤城徑自坐到鏡臺前,解開頭頂因為午睡而略微松散的發(fā)髻,淋淋漓漓地散下了一頭恰好觸到地面間的黑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