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頰，最后在嘴唇上停了下來。

“您在發(fā)抖，伯爵先生。”冰藍(lán)色的眸子緊緊地攥住我，“我說過我的技術(shù)很好，您還需要擔(dān)心什么？”

“杜賓犬（注：德國軍犬）確實都有柔軟的舌頭。”

波特曼少校轉(zhuǎn)過臉低聲笑了笑，提出了他的要求：“現(xiàn)在，我的伯爵大人，把眼睛閉起來吧……”

他的雙唇很冷，遠(yuǎn)遠(yuǎn)低于我的體溫，但是舌尖卻異?；馃幔瑹岬米屛?guī)缀踔舷?；兩只有力的手臂扶在我的腰上，牢牢地把我固定在他懷里，熾熱的呼吸像羽毛一樣輕柔，特有的味道肆無忌憚地充滿了我的鼻腔。

這個吻并不貪婪，但是卻深沉，充滿了侵略性：開始的平淡逐漸在蛻變?yōu)樽兊靡环N強(qiáng)勁的需索；腰上的力氣也漸漸加大，甚至讓我感到疼痛－－到后來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恐懼起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的時間，背后好象有些不易覺察的響動，我立刻繃緊了身體，使勁推了他一下?；馃岬纳嗉庾詈蟛吝^我的上唇，終于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法國式的……”少校舔了舔嘴唇，笑著說，“您不認(rèn)為這很美妙嗎，伯爵大人？”

我只感謝上帝還沒讓我吐！

但我聰明地沒向他表示這讓我反胃，只是看著關(guān)好的門：“你做這種事都不鎖門嗎？”

“一般沒有，不過因為今天的對象是你，我做了最安全的措施?！辈ㄌ芈傩Ｖ牢以趽?dān)心什么，“我也得小心啊，如果被同胞們看見那可不得了！”

那是你自找的。

我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折好保釋單的復(fù)件：“我們之間的契約應(yīng)該到此為止了，少校。請您接續(xù)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吧。”

“當(dāng)然?！彼麖澠鹱旖?，但笑容卻在光線陰暗的室內(nèi)被扭曲得那么古怪的。

于是我回到家，開始等待。

這個喜訊讓西蒙和拉豐都高興起來了，德亞律師也非常欣慰；多利奧小姐大呼小叫地為瑪瑞莎準(zhǔn)備一切，還為約瑟布置出臨時的房間。從那天之后波特曼少校就沒再來聽我彈琴，我則心平氣和地度過了這個月最安靜的幾天，等我的瑪瑞莎回家。

星期一天下起了小雨，不過這一點(diǎn)也沒影響我的心情。我叫皮埃爾準(zhǔn)備好車子，剛要出門時卻接到了電話。

“夏爾特，你在嗎？”是德亞律師的聲音，他像是感冒了，甕聲甕氣的。

我問他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看守所：“您的動作真快，瑪瑞莎出來了嗎？我馬上就去！”

“夏爾特！”他突然叫了一聲，隨即又低下去了，“你……你能冷靜地聽我說嗎？”

“怎么了？”我覺得很奇怪。

“……我很難過，但是你要堅強(qiáng)些……”

一種可怕的、莫名其妙的預(yù)感一時間順著話筒席卷了我全身。

“到底怎么了？”我恐懼地問到，“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快說啊！”

“……瑪瑞莎她……死了……”

……

我干笑起來：“如果您遲到了我不介意，可是不該這么咒瑪瑞莎，我會生氣的?！?/br>
“夏爾特，”他的聲音越發(fā)艱難，“……你快過來吧，他們已經(jīng)把尸體運(yùn)出來了……”

我發(fā)抖著，用可怕的力氣把話筒砸在托架上，命令皮埃爾在二十分鐘內(nèi)趕到看守所。

我永遠(yuǎn)也無法忘了這一天了：

雨下得很大了。在看守所的鐵門里，兩個穿著大衣的男人撐著傘站在那兒，他們面前的地上放著一副擔(dān)架，上面躺著一個人，全身蓋著骯臟的白布。雨水已經(jīng)把布弄得濕漉漉的，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我推開皮埃爾攙扶的手，僵硬地揭開那塊布－－

瑪瑞莎，她大大地睜著眼睛，卻已經(jīng)沒有從前溫暖的呼吸。

我把她抱起來，緊緊地?fù)нM(jìn)懷里，冰涼的皮膚貼在我的臉頰上。我感到血管里流著和雨水溫度相同的東西，我憤怒地質(zhì)問著在場所有的人，為什么這樣對她；她會冷，會著涼的！

沒有人回答我，那幾個穿著雨衣的蓋世太保和保安隊隊員用驚奇又好笑的眼神望著我這個“不可理喻的家伙”，皮埃爾和德亞先生抓著我的手臂要把我拖起來；我不顧一切地抱著我的姑娘－－

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永遠(yuǎn)沒有。

耳邊的勸說聲嘈雜又疏遠(yuǎn)，像霧氣一樣飄來飄去，我什么也聽不清，似乎又有人來拖我的手！

別帶走她，不管是誰！

我發(fā)狂似的叫起來，像一頭野獸！

砰地一聲，臉頰上突然一陣劇痛！我的雙眼逐漸有了焦距，嘴里嘗到鐵銹的味道；一張憔悴卻年輕的面孔就在我跟前高聲怒罵著，他的雙眼仿佛在燃燒－－

“是你害死了她！別裝了！你這個惡心的偽君子！”

是約瑟！是約瑟！他還活著－－

“別碰她！”少年又一個耳光打在我臉上，竟用異乎尋常的力氣奪過了瑪瑞莎，“把jiejie還給我！”

雨一直在下，我的身上早已經(jīng)濕透了，但約瑟的眼神讓我感到徹骨的寒冷。

為什么會這樣？我們應(yīng)該在今天一起回家啊，溫暖的咖啡和臥室早就準(zhǔn)備好了；多利奧小姐告訴我她做了你們最喜歡菜，安德烈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掃得干干凈凈……

我們應(yīng)該在今天回家，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雨下了整整一天。

我坐在琴房里，反復(fù)地彈著。沉重的琴鍵屢屢不聽話地僵立在原位，琴聲斷斷續(xù)續(xù)，簡直不成樣子。

瑪瑞莎躺在我們的房間里，聽說西蒙請來了醫(yī)生要“驗尸”，可他們?yōu)槭裁从纸o我打鎮(zhèn)靜劑？

我的心里空蕩蕩的，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間或記起她的微笑和我們共有的時光。我勇敢地告訴自己：這是真的，她死了！而我必須日日夜夜活在回憶的痛苦中！她對我做了一件多么殘酷的事情?。?/br>
但我不明白，為什么約瑟會那么恨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竟會認(rèn)為是我害死了瑪瑞莎？

拉豐和德亞律師在客廳里陪著他，還有淚眼婆娑的多利奧小姐。他原本的怒氣全部都轉(zhuǎn)化成了地下河里洶涌的波濤，無論如何都不再開口，只是堅持要父母馬上來巴黎。

臉上的傷還在隱隱發(fā)痛，我輕輕地敲擊著C調(diào)的“mi　”，腦袋里像裹著一團(tuán)濕透的棉花，直到西蒙推開門走進(jìn)來，叫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