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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底下的“周北南”回光返照之時,徐行之清晰地聽到周北南用沙啞的嗓子瘋狂地喊出了幾個名字:“小弦兒!曲馳!!雪塵!……徐行之!行之?。?!”喊出這幾個人名后,底下躺著的“周北南”眼中最后一絲光芒也湮沒殆盡,**潰散,化為飛沙,躺在那里的唯有一具蒼白的尸骨。很快,“周北南”又回來了。它一遍遍地、機械地重復著自己死前經(jīng)歷過的一切。周北南低頭坐在深坑邊緣,隨著自己的另一半殘魂,一遍遍觀賞著自己的死亡過程,而徐行之陪在他身側(cè),默默無語地陪他又看了一遍。——周北南是喪失了記憶的“暗鬼”。——導致鬼魂變成“暗鬼”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死因極其慘烈,以至于神魂潰散,五魄分裂,甚至痛苦到不愿去回憶自己的死亡。再觀賞一遍后,周北南竟然笑了。“……臨死前居然喊了你的名字。”周北南說,“我那時候頭腦定然是不清醒了。”徐行之不知該說些什么:“……對不起。我那時候若在……”周北南低頭,唇角掛起一絲苦笑:“十三年過去了,提這些還有什么用?!?/br>他低頭看著自己十三年前的容顏,自言自語:“以前讀書時,我時常不懂得一些詩詞究竟是何意,覺得那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懂了?!?/br>他把手指伸向晦暗的天際,拖長聲調(diào),一字一字道:“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念到最后一句,他的聲音落了下來,伸手欲拍徐行之的肩膀:“……終不似,少年游。”第36章報仇雪恨……他本想搭在徐行之肩膀上的手掌從徐行之身體里毫無阻攔地橫穿了過去。周北南盯著自己半透明的指尖,失笑:“……對了,我已經(jīng)死了?!?/br>他把手搭在坑邊,手指收緊,有細碎的土線滑落到坑底,在那白骨的身上再覆上一層單薄的灰土。可片刻之后,一只手緩緩穿過他的手掌,交疊著覆蓋了上去。周北南低頭:“……你這是干什么?”徐行之把臉朝向莽莽荒原:“安慰安慰你啊,怕你一個想不開跳下去?!?/br>周北南打了個寒顫:“滾滾滾,惡心死了?!?/br>……但他卻并沒有將手抽回。“這些年你一直和九枝燈在一起,看起來過得不錯,為什么又要來蠻荒呢。”過了半晌,周北南道,“當初是我命數(shù)不好,剛被投進來就碰上了那個姓南的王八蛋。你何必又要上趕著來受罪?!?/br>徐行之莫名想起了那個把自己劫走的風陵女弟子黃山月:“……后悔過嗎?”“后悔?”周北南聳肩,“我唯一后悔的是沒有護好小弦兒。那時候躺在底下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我活著作甚,不如死了清凈?!?/br>“……沒想到,死了也不清凈。”說著,周北南仰頭罵了一句天。徐行之提醒:“哎,小心遭天打雷劈?!?/br>“它聽得見嗎?”周北南仰頭揚聲問道,“……你他媽聽得見嗎????”自然是無人回應(yīng)他。周北南用手指天,道:“它聽不見。在蠻荒,根本沒有什么天道?!?/br>徐行之嘆道:“怎么跟小時候一樣?跟我抬杠不算,現(xiàn)在還跟天抬杠,你是杠精么?!?/br>周北南:“……”徐行之自己也有點愣。他本想再尋些好聽話安慰安慰周北南的,可嘴一張,這調(diào)侃的話就自己冒了出來。傷感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周北南看表情有點想掐死徐行之。但徐行之覺得這樣的周北南倒是更生動有趣些,索性繼續(xù)嘆道:“抬杠本事不小,身手倒是一般。”周北南呸了一聲:“……待會兒我把你摁著打的時候你就不這么想了。”徐行之還想說些什么,卻突覺背后寒意津增。他倏然回首,卻只見撲面的漫漫黑塵,轉(zhuǎn)瞬間便把這坑臺邊緣的一人一鬼卷挾其中。……是沖自己來的?是南貍?變化來得突然,周北南臉色遽變,為保住徐行之不落入來人手中,一聲暴喝,催動力量將徐行之頭朝下掀入深坑之中,腰間□□隨著他一聲唿哨應(yīng)聲飛出,穿云破月似的剖出一道白光,把徐行之飄飛的衣襟斜釘在了坑壁上。徐行之的身體隨慣性往下又滑動半截,方才止住下墜之勢。……他嘆了一聲,周北南真是他的哥們兒,鐵的。然而待塵煙散去,徐行之的臉色卻徹底變了。周北南的側(cè)腹被一把凝聚著鬼氣的雁翎長刀貫穿,鮮紅的血沫粼粼在他唇角泛起光來。“和以前一樣,虛晃一槍便能分了你的心?!蹦县偘训冻榱顺鰜?,任那血rou嘩啦啦地從創(chuàng)口涌出,“……死過一次的人了,還不長點記性嗎?”南貍話說得戲謔,可幾日不見,他一雙眼睛已經(jīng)熬得發(fā)了紅,唇角盡是燎泡,想必這幾日他已在不間斷的折磨中死去活來了好幾遭。他一腳踢開周北南。能傷鬼奴的唯有鬼兵,大片血跡在周北南身前綻開,將他的衣裳染透了。徐行之失聲吼道:“北南!”話音剛落,徐行之便被一股凌厲的力量攫緊抬起,將他釘在坑壁上的□□隨之脫落而下,落入坑底,把周北南橫臥其下的尸骨打散了。幾塊遺骨裂了開來,有一道微光在殘損的骨架間閃了幾閃,仿佛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那柄楔入琵琶骨的鋼煉長·槍發(fā)出了細碎而不可察的響聲。“嗡——”南貍根本不想耽擱太長的時間,他也沒有太久的時間可以耽擱。他從掌心捧出那樽已經(jīng)空了的鎖魂玉壺。從剛才起,一大片金黃色的純凈靈力便將方圓百米之內(nèi)的土地圈起,將這一帶發(fā)出的靈力波動統(tǒng)統(tǒng)與外界隔絕開來。他顯然知道這一手很難長時間遮掩住孟重光的耳目,因此他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急切:“把小道士的魂魄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