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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自我介紹:“……卅四?!?/br>溫雪塵頷首:“溫雪塵?!由钜箒泶颂?,是來找什么東西嗎?”卅四:“我?隨便逛逛而已?!瓬毓觼泶耸??”溫雪塵平靜道:“我前幾日丟了一樣?xùn)|西,我想它可能飄到后山來了吧。”卅四自不會信溫雪塵的說辭,只以為他是九枝燈派來跟隨自己的,同他又瞎扯了兩三句,便腳底抹油溜了開去。一無所獲的感覺并不好。卅四在一處寸草不生的山崖間踱過幾個來回,心里悶得很,索性抬腳將一顆石子骨碌碌踹下了崖底。誰想片刻之后,一道沙啞的低喚從崖底傳了上來:“行之……”卅四登時鐵青了一張臉。初始,他沒聽清那含糊聲音在說些什么,只道自己夜路走多了,連著撞上兩只鬼,著實倒霉。少頃,崖底又傳來衣料摩擦地面的稀疏聲響,人聲也稍稍清晰了不少:“行之……”待聽清了那兩個字,卅四一愕,四下張望一圈,確定無人后,才翻身遁入斷崖之下。一具修長如青松的身軀仰臥在嶙峋亂石之上,一臉魘住了的表情。借著崖上透下的月光,卅四發(fā)現(xiàn)此人長得還算清秀,眉眼間竟還有些故人的影子。卅四蹲下身來,先抓住他的手腕,號上一號,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運轉(zhuǎn)已停,口唇冰涼絳紫,后背的青色尸斑已蔓延到肩膀處,但他雙眼仍緊盯著卅四,或者說是盯著卅四背后深翠色的天空,喃喃囈語著些什么。又是一具醒尸?卅四問:“喂,你叫什么名字?”他說:“……行之?!?/br>卅四追問:“你認(rèn)得徐行之?”這話好像觸動了眼前人隱秘的痛處,他突然大吸一口氣,肋下足足凹陷了一拳之深:“行之!我認(rèn)得行之!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啊……”卅四立即驚喜起來:“你知道他在哪里嗎?”問及最重要的問題,此人卻不吭聲了。卅四本就不是什么沉穩(wěn)性子,氣得不行,直接伸手把他的臉拍打得啪啪作響:“哎,說話啊!”見他還不做聲,卅四心下一橫,歃地拔出一截腰間佩劍,橫腕在刃處劃了一記,鮮血立時間涌了出來。嗅到血腥氣,地上死狗似的人總算是有了反應(yīng),揚著脖子,一臉急切地左顧右盼,尋找著血的來源。卅四主動將手腕湊過去,在他鼻翼下晃了一晃,那人掙扎著抬起一臂,抓緊卅四手腕,就朝口中按去,冷硬的舌尖在傷口上反復(fù)舔弄。卅四以前從未以血哺育過醒尸,咬牙直抽冷氣,眼看這人小狗似的逮著自己的傷口又啃又咬,一盞茶的血都被他啜盡了,他才一把揪住他的頭發(fā),提在手里晃了晃:“你他媽吸夠沒?”徐平生本是無主醒尸,被新鮮血氣侵入身體,他渾濁的眼睛像是被清洗過,單眸變成了烏沉沉的鴉青色。……他被烙上了屬于卅四的標(biāo)記。卅四看他眼中有了些神采,心下稍安,齜牙咧嘴地?fù)嶂膫?cè)臉問:“徐行之現(xiàn)在哪里?”他頓了片刻,才啞著一把嗓子,在一片荒蕪的記憶中艱難地翻找出一個重要的詞匯:“且末山……且末……”“……且末山?”卅四咀嚼著這個地名:“九枝燈把他關(guān)在且末山了?且末山哪里?”見此人昏昏然再說不出成句的話來,卅四便想把他拉起來,讓他為自己引路,可當(dāng)他剛站立起來又軟趴趴栽回地上時,卅四定睛一望,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腿竟是斷為了三截,朝四個方向支離破碎地扭曲著。……他這是撿了個什么破爛?!卅四用左手沿著衣袖撕下一圈布條,一端銜于口中,利索地將自己右腕傷口包扎止血后,才發(fā)力將那破破爛爛的醒尸扛在肩上,將劍拋出,一足踏上劍身,御劍往且末山趕去。是夜,溫雪塵披掛著一身夜露回到青竹殿,卻發(fā)現(xiàn)九枝燈正坐于階前,仍穿著風(fēng)陵山一應(yīng)素白服飾,卻未戴發(fā)冠,一頭墨云長發(fā)順勢傾瀉,眉間所含之色似有些痛楚,但細(xì)看之下,也只剩了麻木。看見溫雪塵,九枝燈問道:“你去哪里了?”溫雪塵掖緊了找了幾日幾夜,才從一棵松枝上拾回的手帕:“無事,隨便走一走。發(fā)生何事了?”九枝燈平聲道:“母親薨逝了?!?/br>溫雪塵凝眉片刻:“……節(jié)哀順變?!?/br>當(dāng)年,自從前往風(fēng)陵接回九枝燈后,石屏風(fēng)石夫人的身體便每況愈下,她是從胎里落下的不足之癥,產(chǎn)下九枝燈時更是添了一層病狀,剛過不惑,便病得記不清事情,成日里醒醒睡睡,就像一只活到了暮年的瘦貓。她病得痛苦,這般撒手而去,倒也落得了個輕松自在。消息是在卅四走后傳來的。因為石夫人早就有時日無多之兆,為避免事到臨頭才來慌亂,棺木已備好多時,只待有人進(jìn)去將它填滿。死訊傳來時,九枝燈心中并無慌亂,他回到總壇,陪著那面色灰黑的女人沉默地坐了一個下午,直到深夜,才將她送入棺中,等待著停棺三日,再將其埋入土中,此生再不相見。弟子們忙著處理后事,而他在慌亂中慢慢回到風(fēng)陵山,坐在這階前,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著什么。見了溫雪塵,他才提起了些說話的力氣,抬手指向山門處聳立的通天柱,道:“我離開風(fēng)陵那日,我母親就站在柱下,六云鶴站在她的旁邊,用同命符挾持于她,逼我回壇?!?/br>也是自那日起,他一腳踏入深淵,清流變濁,零落成泥,再無回頭的可能。回去總壇后,六云鶴一直未曾解開自己加諸在石夫人身上的同命符,直到入冬之時,石夫人發(fā)病,性命垂危,他才迫于無奈解開了這咒術(shù)。聽九枝燈提起六云鶴,溫雪塵有些好奇:“他是何人?我未曾見過他?!?/br>九枝燈笑:“一個活死人?!?/br>他已令專人看管六云鶴,每一天清晨,便去往他的牢籠里,從他身上割下一片rou來,不多不少,只是薄如蟬翼的一片。由于有靈藥吊著,他被割了一年有余的rou,卻仍然活得好好的。他從一開始的氣焰囂張,到現(xiàn)在的痛不欲生、一心求死,哭天喊地,在這期間,九枝燈從未去看過他一次,今后也不打算去見他。他將無比深刻地體會到九枝燈所說之話的深意。“活著,難道不比死了難過萬倍”?九枝燈立起身來,對溫雪塵道:“……進(jìn)來。”溫雪塵順從地隨他搖進(jìn)了青竹殿,在主案前剛剛停下輪椅,九枝燈便伸手搭住桌上的朱砂硯,溫雪塵只覺眼前諸物像是被驟然潑上了一層濃墨,一陣長風(fēng)迎面撲來過后,他睜開眼睛,卻見眼前轉(zhuǎn)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