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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這個著急上火,程頂這沒頭沒腦地一問恰好觸動了他心里頭最不安的那根弦,一時間上手抽死他的心都有了。可還沒等他發(fā)難,就聽見周弦強忍痛楚的輕言安慰:“塵哥以前教過我,莫怕,兄長……”周北南頓覺羞愧,自己一個大男人,竟還要瀕臨生產(chǎn)的meimei安慰才能勉強定下心神來。他抽出鋼煉長·槍來,在掌間提了兩提:“……等我回來?!?/br>周弦注視著周北南橫槊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而程頂跪回到周弦身側(cè),面對魔道軍馬亦不曾抖過一下的雙手現(xiàn)如今連擱放在哪兒都忘記了:“師姐……”周弦微笑著撫上作動不已的孕腹,習(xí)慣地安慰道:“……別怕?!?/br>這話她是對程頂說,亦是對腹中胎兒說的。……別怕,慢慢來。漸漸的,她清澈溫柔的笑顏間蒙上了一分難言的憂悒。塵哥,她來了,你知道嗎。在更遠(yuǎn)處的蠻荒中部,封山附近,孟重光高一腳矮一腳,踉蹌獨行在這白草黃沙、荒煙野蔓之中,厲聲喚道:“師兄!”九枝燈有可能欺瞞于他,但若是師兄真在其中呢?若是他沒有騙人……孟重光越想越驚怕,呼喊聲帶了濃重的哭腔:“師兄!重光在此處,求求你出來吧……重光不再犯了!重光發(fā)誓再也不逼師兄,再也不騙師兄了!師兄去哪里,重光便跟著去……求求你出來啊——”他像是因為太過頑皮被拋棄的孩子,只能在黑夜中跌跌撞撞,向不存在的人拼命道歉討?zhàn)?,妄圖乞得一絲心安。遠(yuǎn)遠(yuǎn)地,他看到了一棵低矮枯樹間掛著一條飄飛的縹碧發(fā)帶。那是風(fēng)陵之物!!他心中一喜,喊著“師兄”狂奔了過去,然而到了那枯樹邊,他頓時直了雙眼。死樹旁生了一方滋滋冒著酸泡的水潭,有兩人足印延伸至水潭邊,卻沒有離開,酸潭四周浮土遍布,而有一大塊浮土向下坍陷了下去。……顯然,曾有兩人來過此處,一人不慎跌落,另一人伸手馳援,然而四周浮土遍布,施救之人未能站穩(wěn),隨前者一道滾落了這酸潭之中。萬一是師兄呢?!思及此,孟重光半點不加猶豫,袍袖一揮,那酸潭瞬間絲絲蒸干,露出了一個約五尺見方的漆黑爛坑,坑底躺著兩具骸骨。其實準(zhǔn)確說來,尚存的完整骸骨只剩了一具,另一具只剩下骨渣,那具完整骸骨身上仍有薄弱的護體金光流轉(zhuǎn),大約是跌入潭中時本能設(shè)護于自己,但卻還是沒能阻擋住這潑面而來的酸水腐蝕。而保命的強烈渴望,讓她在腐身蝕皮的莫大痛楚中,仍拼命誦念心訣,維持住了護體之術(shù)。孟重光躍入坑中,試了一試,好在這骷髏骨間流轉(zhuǎn)的靈脈尚是完整,他立即調(diào)動靈力,將她的靈脈重新梳洗整理一遍,竭力補全所有重傷之處。然而她這一身皮rou卻是徹底救不回來了。他心急如焚地等待著骷髏恢復(fù)知覺,待那骨人咯咯地響過兩聲,似是醒轉(zhuǎn)過后,他立時迫不及待地問:“你可有看見風(fēng)陵徐行之?”骸骨張開口,但能夠助她發(fā)出聲響的聲帶已被燒毀,她只能催逼丹元,艱難發(fā)出微弱的低吟:“孟,孟師弟……”即使常年對旁人漠不關(guān)心,聽到這聲呼喚,孟重光還是難免失了失神:“……元師姐?!”蠻荒那輪非日非月的照明物,像是一只半瞇半開的眼睛,慈悲地望向蠻荒,看著在其間發(fā)生的一切,又無能為力。約三日后。傷勢稍有些痊愈的曲馳御劍帶陶閑自無頭之海離開。陶閑十分畏高,卻不敢言說,生怕拖累曲馳的行進之速,直到難忍胸腔里煎熬翻滾的嘔意蓋過了意志力,曲馳才慌亂地帶他降落至虎跳澗。在一處山洞附近,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長·槍貫胸、挑入半空間,衣襟旗幟般在風(fēng)中飄飛的青年。洞內(nèi)倒臥著一名早就斷了氣息的女子,和一個尚存一息的女嬰,滿地鮮血早已凝結(jié)成了陳舊的赭色。曲馳有限的記憶中還存有這女子的容顏,他跪在她的尸首邊推了推她,叫她快快醒來,卻被陶閑阻止。二人合力挖了坑,分·xue掩埋了那死去的青年和女子,又抱走了那還有一口活氣的女嬰。曲馳和陶閑一直在研究該用誰的血來哺喂孩子,而未曾發(fā)現(xiàn),距離洞口數(shù)百步開外,有一個深黑的灰坑。半月后,一個戴著鬼面的矮小青年從附近路過,意外捕捉到了一抹即將消失的魂核。收下那枚殘缺的魂核后,他漫無目的地繼續(xù)向前跋涉而去。數(shù)月之后,一座高塔在蠻荒中央拔地而起。孟重光坐在塔前,手里握著一塊木頭,用鐵片沉默地砍削出一地木屑。已徹底化為骨女的元如晝抱著剛剛洗好的衣服自附近溪邊歸來,看見他的動作,便問:“你又在做什么?”孟重光并不理會于她。元如晝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沉默以待,轉(zhuǎn)眼看見曲馳坐在塔邊,手里牽著一個形影不離、正在埋頭用木針和獸皮縫制衣物的陶閑,便問:“他在干什么?”陶閑搖頭,曲馳便也跟著用一樣的幅度搖頭。坐在塔沿邊的周北南頗不耐煩地對元如晝道:“管他作甚,想一出是一出的?!?/br>元如晝剛想張口再問些什么,便見陸御九抱著哇哇啼哭的孩子自塔內(nèi)走出。陸御九一看到元如晝,便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表情:“元師姐,你快來抱抱她。她不知怎的,一直在哭?!?/br>周北南又嘲諷道:“你那張臉,她看到不哭才怪呢?!?/br>元如晝接過孩子,哦哦地哄了起來。而對于在他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孟重光連頭也不抬一下。蠻荒潮濕,多蟲多怪。師兄的右手若是腐蝕了,生出蟲子來,師兄定然不肯再用。……他得盡快做出一只新手來,盡快。說不準(zhǔn)師兄明日就能回來了呢。作者有話要說: 各條脈絡(luò)基本收束完畢!第89章在天定四年間,發(fā)生了許多事。天定四年三月。原仙道四門淪陷,魔道以殺證道,踐其等夷之志,奪道門正統(tǒng)之位。四月。徐行之從洗魂之術(shù)中悠悠醒轉(zhuǎn)而來。從此之后,徐行之死,徐屏生。五月,被監(jiān)禁在總壇中的廣府君因其性情冥頑,一張赤口毒舌幾乎罵遍了看守他的人,以至于飽受魔道之人折磨,先遭拔舌,再被放出尸犬撕咬,再到后來干脆是酸水破面,把他原本端正的面目毀得像是燃燒過一夜后狼藉不堪的蠟燭頭。然而此人橫生一身剛骨,酷刑歷遍,又失了舌頭,竟仍能對前來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