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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么?”他又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出這么一句。甄賢人都已到了門口,聽見這一句,不由肩頭輕顫,當即站下腳步。第118章三十四、不負蒼生(4)陸瀾那隱含賬冊的畫卷,據(jù)說是全都在火海之中化作飛灰了。司禮監(jiān)沒有找到。靖王府也沒有找到。至于皇帝陛下,甄賢私心猜測,皇帝大概真的沒有派人去找,也并不希望他們找到。當日面圣時,皇帝曾對他說過五個字——留給后來人。所謂“后來人”,甄賢覺著,圣上的心思當還是靖王殿下。可若是靖王殿下無法順利返回北京,余下一切也都是空談了。甄賢不禁擔憂,深怕嘉斐在此時忽然琢磨起些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便又擰眉拽住他。“人如今還漂在海上呢,不然殿下找他回來問問?”“那還是讓他繼續(xù)漂著罷?!奔戊称财沧欤敿慈缡菓?yīng)。小賢這一句反問里已見了薄怒嗔怨,再多說下去,怕是真要惱了。也怪他有失分寸,偏要在這節(jié)骨眼上提起陸瀾。小賢心里始終對陸瀾有愧,并不僅僅是“愧對”,而是“羞愧”的成分更多一些,是因為在這個人身上所發(fā)生的種種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了他的底線,深刻地讓他感到羞恥。然而靖王殿下覺得,他固然可以盡力,卻很難保證同樣的事情永不再發(fā)生。小賢太容易為旁人悲歡而共情,正是這一點使他比常人更加敏銳,看見更遠的前方,卻也注定使他近乎自虐的心苦。許多時候,嘉斐甚至會忍不住希望,這個人可以再庸俗一點,自私一點,只要好好看著他,看著自己,看著僅屬于他們彼此的小小溫情與熱烈,就足夠了。然而心底始終有另一個聲音清醒明白。他心悅之人,心里裝的,眼里看的,永遠有更廣大的天地,他強拗不來,也不該勉強。倘若一天,小賢的心里當真已不能再有他的位置,不能再向著他,他大概……除了坦然放手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雖然他覺得自己做不到。萬一不幸真到了那種地步,非鬧得一地狼藉不可,縱然不出人命,也是兩敗俱傷……“我扮車夫真的不行啊?不然還是扮個錦衣衛(wèi)啥的吧?!?/br>嘉斐心思已不知糾結(jié)了幾多繞,面上始終淺淺笑著,輕巧將話題帶開。甄賢只能淺淺蹙眉,無奈看著他,“圣上并不是要緝拿胡都堂,也未派錦衣衛(wèi)南下,殿下請不要讓大家為難?!?/br>“那我扮個什么好呢……”嘉斐笑瞇瞇摸了摸下巴。殿下大約是在故意逗他,否則他都已說不要做多余的事了,為什么殿下還偏要說這樣的話。靖王殿下近來的心思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仿佛很好懂,又仿佛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猜透他在想什么。甄賢忽然有些懷念從前,彼此的念頭都還很簡單的時候,專注只想著一件事的時候,即便見不著面,也立刻能通透對方在想些什么,要做什么。就好像在北疆關(guān)外默契擊退巴圖猛克的韃靼鐵騎時那樣。為何如今他的人回來了,每天就在殿下身邊,朝夕相對,甚至同床共枕,心上卻反而總好像蒙了一團迷霧一般……“殿下,甄賢確實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多讀幾本閑書也沒有別的長才——”甄賢驟然竟有些委屈,忍不住長聲嘆息。嘉斐連忙哄他:“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甄賢根本不聽,反而愈發(fā)皺起眉,兀自說下去:“我也是可以為殿下謀力所能及之事的,不必殿下反過來小心翼翼哄著我,護著我。否則殿下留我在身邊做什么呢?”那可不一定,我就算現(xiàn)在立刻把你關(guān)起來,藏起來,什么人也不讓見,什么風浪都避開,能做的事也多了去了……下意識,嘉斐就默默腹誹一句。但這種話再借靖王殿下十個膽子也不敢當面真說出來,只能在心里輕嘆一聲,竭力板起臉。“你要為我謀事,就先答應(yīng)我愛惜自己,不要再傻到自己去扛刀子,無論為誰也不行。否則我就還得這么纏著你,你嫌我煩也沒用?!?/br>甄賢仍渾然無覺地反駁,皺著眉,滿眼憂色。“殿下的心意我當然懂得,可是我的心意……”嘉斐實在忍不下去,悶悶哼了一聲:“我的心意,你不懂得還多呢?!本驮僖淮紊焓职讶藫七M懷里,不由分說低頭搶先堵了嘴。第119章三十五、萬乘之尊(1)清寧宮里有一盞長明燈是決不允許滅的。昭王殿下每日晨昏都會去這長明燈前各長跪靜思一個時辰。這盞長明燈,宮人們都說是昭王殿下為亡母守孝的心意。但只有嘉綬自己心里知道,這盞燈是他的念想,是他所唯一能夠看見的有形的希望。母親的突然病故仿佛還是昨日。三年了,他以“守孝”之名被困在這東宮之中,沒能邁出去一步。沒有人對他不好,宮女和內(nèi)官們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無論他嘶吼咆哮還是滿地打滾,都圍著他哄著他,用驚恐又擔憂的神情。他們什么都能幫他,唯一不能的,就是放他出去。從第一年的崩潰掙扎,到第二年的消沉絕望,再到如今……他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他不能走出清寧宮半步這個事實。長明燈搖曳的火光可以給他短暫的寧靜,就好像,只要這盞燈還亮著,一切希望就都還沒有徹底死去。每天盯著燈火的時候,他會反復仔細地回想,回想他之前的每一步人生,青澀幼稚的,甚至愚蠢可笑的。他還會想二哥,想二哥當初被父皇關(guān)在永和宮里的那一年會是怎樣的心情,是否也會和他一樣孤獨無助,或遠比他勇毅堅強。但他覺得他這輩子也不可能知道了。他與二哥年紀差了十歲,大約在二哥的眼中,他永遠都只是個可笑的孩子,絕無可能和他說起這些。更多的時候,他會想著他心愛的那個姑娘。那個如草原白鹿般的小公主如今在哪兒呢?是好,還是不好?他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到她?蘇哥八剌是他心底的溫暖與柔軟,就像一顆微小的太陽,始終照耀著皇子外殼之下那個蜷縮的他。只要想著蘇哥八剌,他就還記得當年被韃靼人抓去的時候,她是如何照顧了他、保護著他,而他又是如何雖然每天都哭著也努力咬牙撐了過來。今時今日,至少身在宮中,錦衣玉食,難道比身陷外敵的羊圈之中還要更糟糕嗎?他曾在腦海里描繪各種重逢的場面,熱烈的,凄涼的,溫馨喜悅的,糟糕凄涼的……他只從沒想過,蘇哥八剌會悄無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