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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腳都快冒煙了,她情愿再被退婚一百次,不,千次!極度的窘迫隨著熏然的酒香,又漸漸平復(fù)了下來。 蘇令蠻撿起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兩塊馕餅,夾著一層鹵好的醬牛rou,一口咬下去,竟還有些溫?zé)?。濃郁的醬汁在嘴里彌漫開,對餓了一整日的她而言,簡直是萬兩黃金都不換的美味。 “多謝恩公?!?/br> “唔?!?/br> 這回這冷郎君終于肯高抬貴口地搭理了一聲,蘇令蠻美滋滋地開了一壇梨花白,就酒吃餅,只覺人生快意,一整日的緊張都松散了下來。 “恩公也是來尋麇谷居士的?” 蘇令蠻嗅著空氣里的香氣,扁扁嘴也不要人回答:“本來阿蠻還覺著,梨花白尚算不錯,可與恩公的酒一比,那簡直是明珠與瓦礫,麇谷居士必是看不上了?!?/br> “哎喲,好酒好酒!楊小子,你倒是好享受——” 隨著一陣“桀桀桀”的笑聲,一道青衣身影自遠處而來,老者佝僂著背,一道鷹鉤鼻在月色下勾勒出深深的溝壑,一看便是不好想與的,見到蘇令蠻眉頭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蚊子: “婦人?!” 蘇令蠻登時一個激靈,誕著臉道:“可是麇谷居士?” 麇谷居士面色鐵青,揮袖道:“晦氣!” ☆、13.變形記(四) ——晦氣? 蘇令蠻一肚子好話登時被憋回了喉嚨,嗆得大聲咳了起來。 麇谷居士斜眼看著這小婦人,只覺其矯揉造作委實不順眼,跟看只臭蟲似的皺緊了眉頭,問暗處的黑衣郎君: “楊小子她是你帶來的?莫非是不曉得我麇谷的規(guī)矩?” 黑衣郎君早在麇谷來時已經(jīng)從樹下站了出來,幕籬將面目攏成了一片模糊的暗色。他將酒葫蘆封好,濃烈的酒香立時就被憑空截斷,麇谷不由嗅了嗅鼻子,只聽少年郎君冷淡的聲音:“信伯,你要的酒?!?/br> 麇谷居士手腳快于大腦,立時撲了出去,將飛來的酒葫蘆捧了個滿懷:“嘿,你小子不厚道,既是送我的酒,怎好偷喝?” “不過便是你我的交情,憑這酒,要讓我為這胖婦人醫(yī)病,亦是萬萬不能的?!?/br> 蘇令蠻聽他一口一個婦人,此番還加上了胖字,簡直氣沖牛斗,可此番又是自己有求于人,憋得幾乎岔了氣。 “居士莫非是看不了我這???” 她用上了激將法。 可惜到底年幼,面上的神色終究帶了點出來,麇谷居士在大梁游醫(yī)多年,形形□□人見過不知凡幾,哪里還看不出她那點小九九,冷笑一聲:“看得了,也不看?!?/br> “我麇谷有三不醫(yī),婦人不醫(yī),貌丑不醫(yī),大惡不醫(yī)。你占了前兩條,莫癡心妄想了,回去吧?!?/br> 蘇令蠻縱不是玻璃心,亦出離憤怒了。 說她胖,這是事實;可說她丑,這便不能忍了,譏誚地笑了聲:“莫非居士非婦人所生,婦人所養(yǎng)?是石胎里蹦出的泥猴?若居士瞧不起婦人,便該將這父精母血還一半出來才好。” 這不是跟端碗吃食,放碗罵娘一個道理么。 麇谷居士被她的伶牙俐齒給懟得頭一回沒了言語,指著蘇令蠻“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來。 “何況居士莫非老眼昏花了,我蘇令蠻雖然胖,但這樣貌,亦是在胖人中萬里挑一的?!?/br> “噗哈哈哈——” 暗夜里一聲爆笑,驚起了無數(shù)半棲在枝干上的鳥影,撲棱棱拍著翅膀劃過長空。麇谷朝身后怒吼:“狼冶!是不是你!” 即便發(fā)生了這許多事,清微依然靜默不語,月色的清輝仿佛自動屏蔽了他,只留下孤獨的影子。 “小娘子真有趣!” 一個娃娃臉的少年郎君笑跳著從百米揩外的一棵樹上蹦了下來,先是朝蘇令蠻笑了聲,繼而轉(zhuǎn)頭與清微揚了揚手:“楊郎君,你可來了!” 清微點了點頭,一陣風(fēng)過,半掀起幕籬,隱約看到憤起的喉結(jié),即便是故人重逢,亦不見興奮,仍是淡淡的:“唔,來了?!?/br> 麇谷忍著怒:“狼冶你跟來作甚?” “居士,若狼冶不跟著,怎么能聽到這位小娘子的妙語?”狼冶一想到剛剛那胖人里的萬里挑一,便憋不住笑,忍不住湊上前來。 蘇令蠻被湊近的一張臉唬了一大跳,往后蹬蹬蹬退了幾步,狼冶才驚訝地道:“居士,怕真是你眼拙,若拋開那些肥膩,這小娘子五官相當(dāng)標(biāo)致,那話……倒也有些道理?!?/br> “是么?”麇谷將視線落在蘇令蠻面上,他剛剛不過一瞥,沒細瞧,此時忍著嫌惡看來,倒是看出些苗頭來:“確然不差……” 蘇令蠻不由期待地看著他,“但我麇谷的規(guī)矩,不能破?!?/br> “不醫(yī)!小楊郎君,你帶來的人,你看著辦?!?/br> “信伯誤會,此人與我無關(guān)。” 清微頭也未抬,靜立在枯樹旁的姿態(tài),甚至周圍這蕭瑟的空氣更冷凝。 蘇令蠻征了怔,她本以為兩人之前好歹有過交集,又有馕餅之誼,卻沒料這黑衣郎君…… 也是,本不過是萍水之交,此時撇開倒也合情合理。 蘇令蠻雖性子蠻了些,倒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她來前早先就知道這麇谷居士的牛脾氣,當(dāng)年刀斧加身人頭落地之際,都未能讓他破了規(guī)矩,此番她不過來那么一回,還說了不中聽的話,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可—— 蘇令蠻這人除開幾乎破了天的自尊,能壓過這自尊的,便是其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蠻性子。她也不撒潑打滾,就跟著這三人不肯走。 他們?nèi)ツ?,她便跟到哪,形影不離,甩都甩不脫。 黑衣郎君渾不在意,只伴著明月清風(fēng)自在地在林中閑走;而狼冶小孩子心性,時不時回頭逗她說話,覺得這小娘子相貌不成,性子有些趣味;麇谷的態(tài)度便差多了。 蘇令蠻看著居士鼻翼旁深深的兩道法令紋,忍不住猜測道:“莫非以前是被婦人棄了,才……” 麇谷趕了十幾回,偏生這小娘子看著壯,手頭的勁兒實在不小,下盤穩(wěn)當(dāng),功夫亦是練熟了的,他竟是打她不過。 身旁兩個少年郎君又使喚不動,言“打小娘子實非大丈夫所為”,一行人在林子里兜了一晚上的冷風(fēng),眼淚鼻涕都快出來了,也不見這小娘子放棄。 麇谷居士實在拿這癩皮狗無奈,攆又?jǐn)f不走,打又打不過,只得怏怏地領(lǐng)著一行人回住所去。 蘇令蠻其實并非不難堪,可想要瘦下來的意念壓倒了所有身為女兒家的羞辱。她這輩子受的苦,都在這體型上了,此時抓住的稻草再細,不到極限,又如何肯放? 金烏東升,一絲絲煦暖的微光,透過枯枝隱隱綽綽地落下來。 清微不覺往旁瞥了一眼,發(fā)覺那白胖的面上,沾染了不知何處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