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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四娘子,外邊可真熱鬧?!?/br> 一邊已經(jīng)掀了簾子, 先是一個杏眼微黑的紅衣小娘子下了車, 隨后一個身著素淡青衣的端麗婦人亦隨之下了, 阿平下意識打了個千, 正欲轉(zhuǎn)身領(lǐng)著人進門,卻先下車的紅衣娘子朝里喊: “阿蠻jiejie,你到都到了,還別扭什么,快些下來!” 阿平心里打了個突,立時意識到里面便是近來盛傳的京畿第一美人—— 哪個男人心里沒點想頭, 縱然他只是個低下到不能在再低下的跑堂,看兩眼總是不虧的。下意識便期待起里邊即將下車的第一美人來。 待見一雙手先扶著簾,露了出來。 光光只是一雙手,如頂級白瓷,薄胎清透,十指纖長,在光下照得仿若透明冰玉一般。而后一張筆墨難描的臉露了出來。 阿平心下一窒,不敢多看忙低下頭來。他讀書少,會的詞不多,卻知道這世上若當(dāng)真有九天玄女,大約便是這般。 如春日枝頭最嫩最艷的一朵粉桃,小娘子一襲軟糯糯的粉緞齊胸襦裙,品紅緞帶,品紅披帛松松懶懶掛在身后,身段高挑裊娜,不過堪堪站著,便跟鶴立雞群似的。 尤其那張臉,眼如秋波,唇如朱丹,不笑亦喜,讓人見之忘俗。 阿平哪里見過這般絕色?只覺得自己氣都快喘不勻了,悄悄深呼了口氣,見周圍那些個行人和客棧中人都不約而同地大喘氣,才心下平靜了些:仙女么,見了總是要大吃一驚的。 后邊一輛馬車陸續(xù)下了三人的侍婢,一行人由阿平領(lǐng)著往三樓走。 阿平豎著耳朵聽后邊小娘子們嬉笑談?wù)摚瑓s半天沒聽到第一美人開口,心下正詫異其性格冷淡,卻聽那年紀最小的紅衣娘子道: “阿蠻jiejie,今日這般喜慶,你怎么看起來不大高興?” 蘇令蠻心里的滋味哪里是能用高興還是不高興解釋的,復(fù)雜得便跟打翻了廚娘的調(diào)味籃似的。 女子在初涉情愛之時,總會有些不合時宜的期待,即便現(xiàn)實向左,可總希望憑著那一點不同的情感左右對方。 蘇令蠻亦然不能免俗,甚至因著早年的經(jīng)歷,她要的更干脆更純粹,若不能給足所有,那干脆便一點不要。她既清醒,又不清醒。 清醒時想著一刀兩斷,日子總不至過不下去;不清醒時又想著那人熬煮的紅糖水、買來的月事帶,抱著哄時的輕柔蜜意。 情愛這東西,沾了,即便是仙女,又如何能淡然得起來? 除了向“它”俯首稱臣,又有何他法? 何況蘇令蠻這素來是泥土堆里打著轉(zhuǎn)的俗人,才嘗到一點甜頭,又立刻斬斷了,那心里更是柔腸百結(jié),復(fù)雜難辨。 長長的羽睫收斂起眼中的所有情緒,再抬起時,便只剩下古井無波:“無事,只是想著一道方子罷了?!?/br> 蘇馨月雖然和離歸家,但依然梳著發(fā)髻,這些日子顯見要開朗些,點了點她額頭:“……你啊,呆子。” 呆子笑笑,立時又看呆了一片人。 蘇令蠻被看習(xí)慣了,不論是胖時的“嫌棄”,還是如今瘦時的“驚艷”,對她來說并無分別,被蘇玉瑤扯著、蘇馨月領(lǐng)著便去了早先定好的包間。到得二樓,甚至還見到段艿幾個書院結(jié)拜而來的熟人,各自打過招呼,去到三樓,熟人便更多了。 羅意可跳著過來,“阿月jiejie、阿蠻jiejie、阿月,你們可來了?!?/br> 望月樓的包廂臨街有五間,此時早就被炒得價格翻了翻,幾位長安城里數(shù)得著的爺干脆在廳內(nèi),見這一行人上來,目光齊刷刷地便掃來,甚或幾個郡主、十二詩社的成員亦陸陸續(xù)續(xù)在外小話,羅意可朝角落努了努嘴: “阿蠻jiejie,你看,那人也來了?!?/br> 她一向不憚于表現(xiàn)出對王文窈的不喜,蘇令蠻一眼過去,便見人幾乎是同樣鶴立雞群的王二娘。看著王二娘目光閃爍,暗藏的一縷嫉恨一下子便被蘇令蠻瞅見了,她淡淡地笑了笑,若讓莫旌來看,必定要大驚小怪地道“蘇二娘子怎么被主公上身了”之類的傻話。 “蠅營狗茍,談什么光風(fēng)霽月,還不如我等俗人。” 這一笑,同樣透著股“楊廷式”的冷淡疏離,拒人于千里,高傲又……欠揍。 王二娘朝她比了個手勢,已經(jīng)揮開姜十娘幾人,走了上來:“聽聞蘇二娘子前些日子身體不適,最近可好些了?” 蘇令蠻素來是喜歡直來直去的性子,偏生這王二娘綿里藏針、口蜜腹劍,她不喜極了,奈何沒有直接懟回去的資本以免拖累了鄂國公府,只得應(yīng)付地淺笑了下: “不及王二娘子身康體健,”蘇令蠻轉(zhuǎn)了個話頭:“前些日子做夢,總有個漂亮的小丫頭在夢里亂竄,奈何斷了頭,將阿蠻魘著了?!?/br> 她裝腔作勢地扶了扶額頭,見王文窈一瞬間瞳孔緊縮,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笑。 蘇玉瑤在旁已經(jīng)滲得縮了縮肩膀:“阿蠻jiejie,大白天光的,說這些作甚?” “許是死得冤,找我訴苦來著?” 蘇令蠻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這回王文窈面上卻滴水不漏了,她遺憾地嘆了口氣,蘇馨月作為和離之婦,一直乖巧地在旁站著不多話,幾人假模假式地說了番話,蘇令蠻一行人便徑直去了定好的包間。 姜十娘偷偷覷了一眼王二娘子,她阿爹在王右相手上做事,囑咐她必須捧著這王二娘子,可時間久了,姜十娘便有些怕她。 這人人前都是一副笑模樣,端莊大方,可有一回被她撞破王二娘折騰下人,當(dāng)時被那陰鶩的眼神給嚇著了,險做了好多天的噩夢。 姜十娘自己一個不順,也會折騰下人、摔摔打打,可也沒有拿著有倒刺的皮鞭專門抽人腰間那塊軟rou的,一鞭子下去,血rou橫飛。 那邊羅意可丟下族中姐妹,溜溜達達地跟著蘇玉瑤進了包間,見蘇令蠻一直懶洋洋的,不由肘擊了下:“哎,阿瑤,怎么你家阿蠻jiejie心不在焉的?” 蘇玉瑤摸不著頭腦,搖了搖頭。 蘇馨月是過來人,早就看出了點苗頭,只她不是會背后說人的,見方才領(lǐng)路的小二取了花箋來點,便按著眾例給人上了壺玫瑰花茶,點了什錦糕、茉莉花糕等五六樣糕點,正說著小話,包廂外便傳來一陣喧嘩。 “小二,外邊出了什么事?” 蘇文湛敞亮的聲音道:“meimei們,大兄幾個沒訂著包廂,不如拼一拼?” 蘇玉瑤已經(jīng)嘴快地應(yīng)下了,于是嘩啦啦跟趕鵝似的進了一群人,蘇文湛、蘇和安,并幾個在京畿的蘇家旁支,還有幾個面生的青年郎君,俱是風(fēng)流瀟灑公子哥兒,身上穿戴俱是上好的。 幾乎進來的每一個人都先瞥了一眼窗邊的粉裙女子。 尤其一個清秀的小郎君,立時便臉紅透了,蘇玉瑤與蘇令蠻咬耳朵:“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