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也不去探尋他的來歷，我以為大概這樣相處才是最好的，只不過……”希瑞爾慢慢道，“我太低估尤利對我的影響，以至于——我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行為來?！?/br>
他又沉默了片刻：“當時英格蘭暗營開幕，查理德見到尤利西斯就覺得眼熟。不是說曾見過，只是覺得與曾經(jīng)所見某個叫人印象深刻的容顏有一種異樣的感應。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將它忽略，當做從未聽過這段話?？晌以谀侵笥H自去了摩納哥，問蘇珊娜王妃要了那本相冊，然后見到查理德曾說的，那個……跟尤利西斯有著相似眼睛的女人?！?/br>
“毫無疑問，那樣的瞳色是一種家族遺傳。”希瑞爾深深吸了口氣，“而那位夫人……是巴斯克人的公主。”

“歐羅巴最古老的民族，傳統(tǒng)且孤立的地域。兩個世紀的獨立之戰(zhàn)，烙印在巴斯克人靈魂中的不屈與斗爭?！边B苦笑都難笑起來吧，“凱里，你知道的，那一個混亂地帶，法、西邊界，毒品，槍支，走私，極端團結的民族……以及，巴斯克內(nèi)部以非法手段試圖取得獨立的好戰(zhàn)主義者‘自由意志’……”

因為是非法手段，凌駕于法律與紀律之上，為達目的不在乎犧牲，于是顯得過分激烈與殘暴。這樣明顯的暴徒行徑，漸漸就失了原本渴望獨立與爭取和平的意義，再加上它大肆吸收那些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強大自身，成為國際公認的獨立主義恐怖組織。

“尤利西斯的長相不是典型巴斯克人的長相，他的血統(tǒng)并不純。我試圖去找他父系方面的血緣，以確定他的身份……我當時有懷疑，但并不敢相信。直到，麥德林，尤利西斯的方寸大亂，以及安娜在臨死前對我透露的事物?！蹦莻€人透過安娜之口，冷酷而嘲諷地對他說出，他如此信任之人的真實身份。

朋友之間當然對彼此坦誠，但是總有事物是不能說的。比如，尤利所承載的，比如，自己所背負的。說實話，希瑞爾并不介意他的來歷，至少他知道，尤利是一個溫暖寬容有同情心并且心胸寬廣的人，“自由意志”所犯下的罪孽，不該壓在他身上?？甥湹铝质行牡目植酪u擊叫他震驚了，他從而明白，這枷鎖遲早會毀了尤利西斯。

希瑞爾是多么自負的人啊。這世上他所在乎的事物也就這么多了。失去任何一樣對他來說都難以忍受。而他又很明確，尤利西斯的固執(zhí)壓根不下于他。于是……大概也只剩下仗著別人的容忍來傷害別人這條路徑了？

凱里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不知道為什么希瑞爾的語氣有這么濃的無望，然后聽到另一端傳來的一句話：“你不知道，公主的情人是西王——前任西班牙的國王陛下?！?/br>
希瑞爾的語速慢得幾乎一字一頓：“前西王在位時最廣為流傳的一項政績，便是抓住并且審判了自由意志的首領……而那就是公主的父親，尤利西斯的外祖父?！?/br>
尤利西斯血脈的另一半來自于西班牙王室，他作為私生子在利比里亞半島成長，直到他的外祖父為他父親所殺，他的母親在郁郁寡歡之中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從此以后，他就作為尤利西斯而活，就像他為自己所取的名字一般——復仇者。

希瑞爾的手幾乎抓不住電話筒，他靠在那兒，注視著幔布上細膩精致的紋路，好半天發(fā)出一聲笑，充滿了自棄：“我應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應該去干預他的人生。這么做只會叫他怨恨我，厭棄我，遠離我?？墒俏胰滩蛔　瓌P里，我忍不住。”

凱里張了張嘴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他忍不住用手抹眼角，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指間是濕潤的。多么強烈的悲傷——他的主人從來都沒法表現(xiàn)這些情感，但是旁人卻能清晰感知到。

“所以我布局叫薔薇入場，我設計那位與尤利西斯站到一個博弈的舞臺?！毕Ｈ馉柭?，“我想毀了自由意志……做這一切的時候我完全不去想尤利西斯會有的反應。也不擔憂一切做不到我的預期?！?/br>
——“他巴不得我與尤利西斯反目成仇?！?/br>
理智與情感之間的選擇，為難處就在于兩難。本來理智該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情感才是擔憂尤利西斯的未來，可事實上，理智告訴希瑞爾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情感卻在拉扯他的心臟告訴他，他或許要失去一位摯友了。

尤利西斯愛他，因為他是他唯一的朋友。那樣痛苦的人生，希瑞爾的出現(xiàn)，是多么難得的光明啊。所以他總會原諒他的，再絕望再疲憊，他也會原諒他的?？墒窃徶竽?？真的能拋卻所有的芥蒂嗎？希瑞爾在他胸膛上狠狠捅了一刀，毀了他為復仇所作的一切努力——他在毀于一旦的心血面前，真的還能做回最初的從容嗎？

因為愛一個人，所以可以容忍他所有的放肆?？蛇@原來就不是愛。

凱里輕輕道：“接下去……您、打算，怎么做？”

薔薇向三大組織開戰(zhàn)，在他們這些人的眼里，絕對不是什么好的主意。首先，既然被國際定義為恐怖組織，其成員確實滿手血腥死有余辜，但不可否認成員中也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被牽累的無辜者。其次，地域范圍太大，因為牽扯到宗教力量，有些組織成員，甚至被當?shù)厝朔钌仙駢?，當?shù)厝藭挥嬕磺写鷥r藏匿他們，如何準確擊斃對方但不傷害平民是一件很為難的事。再者，薔薇的行動不可能不引起白道的警惕，很多當?shù)卣畬幙戏湃味玖龃嬖?，都不允許外來勢力干涉本國統(tǒng)治。最末，薔薇肯定會有極大的損失。無論是成員，還是金錢，無論是人脈，還是線路，定然會損失重大。

凱里對此十分疑慮，問道：“薔薇……無論結果如何，他們在南歐與西亞的利益都會損失慘重。薔薇之主，真的……舍得？”

“你以為，他當真只是在乖乖做他的棋子？”希瑞爾淡淡道，“純粹的獵手縱使丟下武器進入獵場，也不會有人將它視為獵物。我是布了局，但那位連將計就計都懶——他只是順便入局，順帶繼續(xù)棋局而已?！?/br>
在凱里的越發(fā)濃重的疑惑中，聽筒對面的聲音徐緩而冷漠：“薔薇，從一開始就預想著要轉移勢力范圍。在南歐鬧得再天翻地覆，都不會干擾到他們在歐羅巴的大勢，相反，這只是一種偽裝，大張旗鼓地撤離，所以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的觸手仍牢牢把持著歐羅巴的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薔薇的新總部，就在南美！”

薔薇占據(jù)中歐太久了，這一地帶在歐洲的心臟位置，能輕易輻射到整個歐洲。它的勢力已經(jīng)龐大到叫白道黑道都警惕恐懼的地步了。于是它的現(xiàn)任主人作出了搬移總部的預想。

對于現(xiàn)在的薔薇來說，它的成員設計歐洲各國方方面面，總部只是一個象征罷了。但是總部的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