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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棵樹上能長出紅、白、黃三種不同的顏色。原本這是一種生長在南方的花樹,沒想到在京中也有人家引種,竟也成活開花了,不過花期比南方要晚上一段時間。只是開得也并不如南邊那樣艷麗繁茂,多少有些稀薄。 一夜的風吹,黛玉想著要為芙蓉花題詩一首,卻始終謅不成好句。 敦慧走了來,耳鬢邊簪了一朵艷麗的紅芙蓉,身著大紅羽緞風出毛對襟滾石榴紅邊的窄褙,系著桃紅撒花馬面裙。 黛玉夸贊道“今天這身衣裳倒很是艷麗。” 敦慧低頭看了看:“倒還好,畢竟是要出門的衣裳,過來辭別嫂子。嫂子真的不和我同去嗎?” 黛玉略一笑:“不去了,你替我向永昌公主問安,一路上保重。” 敦慧又和黛玉說了幾句話,便登車去了永昌公主府。 彤云捧了個填漆葵花似的茶盤來,里面放著一只龍泉窯出的細瓷杯。轉(zhuǎn)過了槅子卻見黛玉正坐在那里打盹兒,見彤云進來了,又清醒過來,揉了揉眼,歉然道:“昨兒夜里沒睡好,現(xiàn)在又開始犯困?!?/br> 彤云道:“王爺夜里沒回來,王妃是因為擔心王爺才沒睡好。正好我問甘太醫(yī)要了個方子,泡了這個茶來,王妃請嘗嘗?!?/br> 黛玉揭了那淺豆灰的杯蓋,一看卻不是自己常喝的茶,里面漂浮著白色的小花朵,還有長條的花狀,又隱隱的帶著一股清香,忙問:“里面泡的都是什么?” 彤云笑道:“這原叫三花茶,但甘太醫(yī)說王妃身子有些虛寒用不了,所以就省去了菊花,而用了忍冬和茉莉。王妃試著喝一些,可以寧神安眠的。” 黛玉想到彤云難得如此費心,便喝了兩口,味道很是平常,微微的泛甜,又借著隱隱的一股花香。喝了茶沒有多久,又覺得眼皮沉重,便和衣上床打算小寐一會兒。 一頂紅蓋的八人轎子進了王府,在轎廳先停了下來,又有內(nèi)侍忙上前揭了轎簾,恭請轎中人。 水溶彎著身子便出來了,才走了幾步便對跟前的人說:“去稟于王妃知道,順便再讓備些熱水、一身干凈的衣裳。” 內(nèi)侍答應著便去了。 水溶沒有徑直回后院,而是去了花廳。 才到花廳,孟一便回來了:“王爺放心,人都帶回來了?!?/br> 水溶點點頭,果然見進來了兩個青年男子,前面的是才從獄神廟出來的寶玉,粗布的圓領(lǐng)藍袍,胡子拉碴,身子微微的佝僂著,兩眼深陷,臉色顯得有些暗黃。再無半點色如春花,面如傅粉的模樣。 后面還跟隨著個身穿直裰,身量中等的男子,但見他容長的臉,星眼劍眉,倒有幾分氣魄。 寶玉微微的一拱手,并不答話。 孟一又趕著和水溶道:“王爺,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賈蕓?!?/br> 水溶又多打量了幾眼,賈蕓是個靈透的人,連忙趕著磕頭行禮。 水溶抬手道:“公子請起?!庇纸衼砹肆鶅悍愿赖溃骸邦I(lǐng)了寶玉去梳洗吧?!?/br> 六兒會意道:“寶二爺這邊請?!?/br> 寶玉便隨六兒去了。 水溶又讓人好生招呼賈蕓,這里和孟一計議。 “著實讓你辛苦了,如今人總算出來,你也安心的在家休息幾日吧?!?/br> 孟一卻不大在意:“為王爺跑腿,不是我的本分么?!?/br> 水溶一笑:“總覺得我沒幫上什么忙,總算是將寶玉給救了出來。其余的身上有事的,我也無能為力。忠順王可還爽快?” 孟一苦笑道:“若爽快的話,只怕也用不著來回折騰半月?!?/br> 水溶點點頭,忠順王的為人,他也有幾分清楚。 孟一又道:“人是出來了,可將來又該如何?” 水溶道:“一步步的來吧。寶玉那等聰慧的人,只要肯安心過日子,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事,想來也比以前更加穩(wěn)重了幾分,總歸會有一條適合他的路。不行的話,我再出面幫著提攜提攜。官場上這一套不適合他,替他找一個清閑點的事做也好?!?/br> 孟一替著想了一回,突然眼前一亮忙道:“前陣子不是說有宮學要招先生么,不如王爺去舉薦舉薦,依著寶玉的文采,教授幾個小學生應該不成問題?!?/br> 水溶聽著卻是不好:“他最厭讀書,只怕不如意?!?/br> 孟一又說:“又不是教八股文章,做下啟蒙而已,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雖然不能發(fā)家致富,但也能勉強掙點銀兩,也能養(yǎng)家了?!?/br> 水溶思量了一陣,心想倒也算是條路子了,便笑說:“也好,一會兒和他商議商議?!?/br> 兩人又計議了一回。 這里六兒領(lǐng)著寶玉到了這邊的院落,已經(jīng)派了個丫鬟過來服侍,六兒笑著說:“寶二爺暫且在這院子里住上一段時間吧,王爺也都慮周全了。寶二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盡管說。” 這里早就有丫鬟過來服侍,炊好了水請寶玉沐浴更衣。寶玉坐在浴桶中,只要一閉眼,這幾個月來發(fā)生的事便歷歷在目,想得多了便覺得頭疼欲裂。 丫鬟替寶玉換了一套簇新的衣裳,擰干了頭發(fā),重新攏了,略吃了點東西,又小睡了一覺。彼時賈蕓早已回去。 剛剛閉上眼睛,腦中總會跳出風雪天氣鳳姐的尸體,被拖出去的那一幕。襲人被賣,秋紋、碧痕不知去處,平兒等也不知下落,身邊好歹還剩了個麝月,哪知還是躲不了被賣的命運。捂著被子哭了一陣,著實睡不下。 他披了衣裳,出了房門。紅墻碧瓦,庭院深深。這些富麗壯觀、巍峨軒峻的建筑在寶玉眼中卻視為了無物。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出了院落。 走不多遠,穿過了一座罩樓。寶玉收住了腳步,只見芙蓉樹下站著一個女子,鵝黃的對襟羽緞,挽著倭墮髻,婷婷裊裊。樹上的花開得同樣燦爛,白色的,黃色的,顯得有些花繁葉稀。 兩人對望了一陣,誰也沒有上前一步。對于黛玉來說仿佛猶如隔世一般。她已不是瀟湘館迎風灑淚的瀟湘妃子,他也不再是怡紅院里對月長吁的絳洞花主。兩人相隔還不到一箭之地,但中間那道鴻溝仿佛再也跨不過去。 黛玉只覺得眼眶微微的發(fā)熱,她不敢再看向他,微微的低了頭。 寶玉略猶豫了一下,大步走了上去,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他那么珍視。只見他鄭重其事的拿了出來,捉過了黛玉的手。黛玉不知他要做什么,想著要抽回去,他卻放了一樣東西在她的手心。 黛玉打開一看,原來是串金黃的穗子,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黛玉不解,望了寶玉一眼。寶玉卻退了兩步,朝著黛玉深深的作了兩揖,猶如當初他們在賈母房中,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 黛玉福了福身子,再也忍不住,眼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她微微的潤了潤略有些干裂的嘴唇,想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