詆毀整個反抗軍首領(lǐng)的名聲的地步了，不然為什么要把他帶到鏡頭前來？他們?yōu)楹螘咄稛o路？

「很快就要來了」，馬庫斯曾說過。

他坐直了，重新把注意力挪回顯示屏上。他得保持聲音不變。他得保持雙手緊緊交握置于桌上。這改變是如此細微，細得像囚禁他靈魂的籠子上那微小的裂縫，但變化還是發(fā)生了。不能讓任何人看見這個變化。以前電擊讓他痛得發(fā)抖時，裝裝樣子他就能熬過去。

顯示器又開始播放埃爾塞塔斯殖民地大屠殺了。他估計這錄像過會兒會被拿去剪輯拼接。泰爾全身涌過解脫的感覺，他不用從頭來過了。

他沒殺殖民地的居民，但他去過屠殺現(xiàn)場。

他的外來物探測儀截到一個從殖民地攔發(fā)來的求救訊息。一位看起來只是個少女的年輕女子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她請求附近的艦船過來救幸存者。他們的環(huán)境屏障壞了，能阻擋有毒氣體侵害星球民眾的時間不多了。

泰爾的警衛(wèi)告誡過他這是個陷阱。他知道他們說的對，但他也確信有居民的生命危在旦夕。進入通訊范圍后，他跟那個年輕女子進行了實時通話，這下他更加確信他們必須過去了。集團警衛(wèi)懷疑這個殖民地窩藏了恐怖分子，于是突然發(fā)動襲擊，打破了屏障，留下殖民地居民等死?！肝也还苓@是不是陷阱」，他這樣告訴他的軍官們。「我們不能在有能力伸出援手時選擇坐視不管，讓無辜的孩童生生窒息而死?！?/br>
不出所料，那是個陷阱。所有殖民地居民都已經(jīng)死了。那個女孩兒是某位安保特工技術(shù)高明的數(shù)字合成效果。集團的艦隊用附近的重金屬載貨衛(wèi)星掩蓋了他們的讀數(shù)。等泰爾開始大喊著發(fā)出作戰(zhàn)命令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陰冷的記憶驅(qū)使他繼續(xù)，幫他說出一個又一個無恥的謊言，他擔起了這份沉重的責任，承認從革命開始的那一刻起，集團所遭受的絕大部分損失就都是他的責任。

字詞滾動至屏幕上端。他等著更多的字詞，雙眼刺痛，每次呼吸喉嚨都會被黏住。

“好了，搞定了。”那個音調(diào)很高的聲音說道。

“你可以將實驗體帶走了?！蹦莻€尖利又蠻橫的聲音命令道。

Chapter4

馬庫斯從過于明亮的燈光之海中浮現(xiàn)，亮光炫得令人頭疼，他就是那一小片叫人欣喜的黑暗。他的動作散發(fā)著捕食者的優(yōu)雅，但泰爾毫不畏懼他這位兇狠的守護者。他想讓他走得快一點。帶我離開這兒，馬庫斯。求你了，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馬庫斯把手放在他的雙臂上，拉他起身，那對藍色的眼睛始終沒有與他的雙眼相會。在如此嚴密的監(jiān)視下，他也不敢奢望。為了馬庫斯，他站起身強迫自己的兩條橡膠似的腿動起來。他一次一只腳地移動，被椅子電擊過后，他的左腳就只能勉強拖動。他沒有讓馬庫斯抓扶，盡量用自己的力量走出了這間房。

在走廊上走了幾碼之后，馬庫斯輕聲說道：“覺得自己撐得下去嗎？”

泰爾抬眼，看到了一雙充滿擔憂的眼眸。他突然拼上了遺落的那個碎片，他想起來在一次艦隊指示會的視頻簡報中，那雙眼睛也是這樣看著他。“馬庫斯。”

“嗯？”

“馬庫斯·科爾多瓦……”泰爾晃晃悠悠地說道。

“繼續(xù)走。”馬庫斯突然專注地盯著前方，咬緊下顎，加快步伐把泰爾拖向他的牢房，“你若是要暈了，就馬上告訴我?！?/br>
泰爾跌跌撞撞地跟著，他的視線時不時會陷入一片灰黑。怎么會這樣呢？他怎么會沒認出自己認識的人而且還以為他死了？的確，他之前很少見馬庫斯本人，而且那些傷疤讓他的面容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但我應(yīng)該想到的……

他們一進牢房，馬庫斯就扶他坐到床上并鎖好門：“你得多加小心。這里，才是談話的地方?！?/br>
泰爾的眼神掠過房間角落：“但我們被監(jiān)視了?！?/br>
“我第一次來時對音頻做了手腳。只有我想讓他們聽見的時候他們才聽得見?！?/br>
“那實時監(jiān)控呢？”

“他們一直能看到。”

泰爾把臉擱在自己膝蓋上，試著保持平衡：“所以他們看到你陪我睡覺了？”

“是的，如果我想在上班的時候找點樂子，找個人當寵物，他們也不會阻止。獄警們大致上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們不在不應(yīng)該的時候傷害囚犯就行。你身體太差，所以我只能抱著你，做其他的就不行了。”馬庫斯壓低嗓子，刺耳地咆哮道，“你感覺自己想起來什么了嗎？”

泰爾無法抬頭，他嘟囔道：“你是馬庫斯·科爾多瓦。你曾是光明號的警衛(wèi)長?！蹦憔尤辉谶@么可怕的地方當獄警。他們用你愛的人威脅你了嗎？還是許諾了豐厚的獎賞？

“是。”

“你已經(jīng)死了?！?/br>
“你親眼看著我死了嗎？”

他聽了，說不出話來。他這幾天來心里逐漸燃起的希望之火，正因懷疑而搖擺?！安弧?，不。我親眼看著光明號被攻破，跟其他艦船一起被俘虜。所有人都死……都已經(jīng)死了。”

“我們確實被攻破了。但光明是你最小的艦。他們懶得派最強的精英部隊來追擊我們。他們要的是你。我們擊退了他們，逃了。在星系邊緣和敵人玩了一會兒捉迷藏，終于把他們甩到天邊了，然后我們給驅(qū)動裝置充足能量，逃到了外部星系?！?/br>
“但……我不……”他又開始顫抖了。他本來根據(jù)自己已知的事情來建立了現(xiàn)實的，雖然那些事情很可怕，卻沒有懷疑的余地。但現(xiàn)在值得懷疑的東西出現(xiàn)了，就站在他面前。

“我們花了好幾個月才滲透進來，”馬庫斯繼續(xù)說道，比之前更溫柔，湊近了些，“逐漸占領(lǐng)他們的員工層。我們都在那些低微的，看起來不重要的位置。比如說，我們有人在負責調(diào)度。那是一份級別低薪水也微薄的工作。但她把我安排到了你身邊?！?/br>
泰爾和黑暗斗爭著，混亂動搖了他剛剛理清的思緒：“我不……我不……為什么？天吶，為什么？”

他的手被另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手輕柔地托起了他的手指，仿佛是在捧著微型玻璃。他抬頭看見馬庫斯跪在他的腳邊。

“你曾是我的英雄，泰爾，”馬庫斯低聲說道，“我們曾經(jīng)管叫你派指揮官。你知道這事兒嗎？”

注：圓周率的派（π）。

泰爾搖搖頭，迷醉在馬庫斯眼中那潮濕的微光里。

“你的計劃就像派，看似很難理解，但計算從未出錯。”馬庫斯的大拇指撫過他的指關(guān)節(jié)，這溫柔的輕觸有些陌生，但令他平靜，“哪怕眼前是一場等離子風暴，我也愿意隨你去。知道你被關(guān)在這里，對你的狀況一